是执迷不悟的守在这里,难道只为他每月的一封家书吗。
后来她想明白了,也许自己并非在等人,而是在等那一壶专心她而制成的桃花茶。
她修身为妖,拥有悠久的岁月可享,于所经历的几千年修行而言,不论是五年光阴,还是百年光景,都不过只是弹指一挥间的短促。她有漫漫无尽的时间,在这桃花树下静候他也许会有实现诺言的那一日。
遥远处,随风传来了阵阵急促的马蹄声,丹墨璃收回淡然散漫的心思,举目望去,路尽头,有一黑影正骑马飞奔而来。
她起身坐直,望着那越来越近的身影不自觉的拧紧眉心,心中隐忍多日的不安,又再次忐忑起来,她认得这人,这马,是这些年里专为韩勨送信的信使。
往年是每月一封家书,可今岁深秋后,便变成了一月两封,而自目月始,改成了一月三封,这月里眼下她已收到三封家书,而今日却还未月半。
那信使也从以前的慢慢悠悠,变成了快马加鞭,匆忙而来,匆忙而回。
他因何突然变得如此殷勤的往家里送信?
他在京都为官这些年,是否生了变故,有难却不肯对自己言明?
他究竟因何这般焦虑?
心底的担忧越是叫嚣,她便越发按耐不住想往京都走一趟的冲动。
衣袖甩向院门处,门环上立即挂着一个掌心大小,被漆封的木盒,那里面是一枚用千年琥珀打磨而成的平安扣,上头刻着一圈蟠虺纹,缀着乌金线编制成的如意结。
盒内还有一封给他的回信,信里只一句话:
愿君朝夕安好。
若遇难处,可往土地庙上香一柱。
其余的话,她并未多说。
虽然他每封书信内都写着一些无关紧要的,日常闲暇的小事,但她总能在他的字里行间感觉出他的喜怒哀乐。
若他真有难处,她无论如何也要往京都走一趟。
信使已过而立之年,因常年在外奔波皮肤呈健康的麦色,来去总一身风尘仆仆,灰头土脸,也因常年奔走而身形粗壮,眉眼间有着行走江湖的警惕与狠意。
与往常那般,他将用牛皮纸细心包裹好的信件透过门缝扔进院子里,再取走门环上挂着的盒子,用牛皮纸小心包裹好,放进背囊里,系紧腰间的带子,打马转身,往回走。
转身前他又透过门缝望了眼地上的书信,他已经来此送信整整五个年头,每次来都不见地上有前一回送的信,想来是有人收走了,可他曾向四邻打探过得知这院内自他家大人进京后就再无人居住,那收走信件的人究竟是何人呢?
他每次来都心怀强烈的好奇,却不敢开口问他家大人,那收件的人是谁。
京都里谁人不知,他家大人心眼小,记仇的很。
正欲挥鞭策马时,身后传来一声婉转清脆如黄鹂鸟的声音。
“这位壮士且慢,我有一事想向你打听一二。”
信使一惊,差点从马上摔落,他慌里慌张的稳住歪斜的身子与被惊着的马,转头向后望去。
身后空荡荡并无一人,再看向院门,只见那院门历经久远,边角处裂纹暗生,木漆成块脱落,看着已有破败之像。
正在他惊慌不定,寻不见声音来处时,忽听得门后有人说道。
“敢问让你送信来的人,如今可安好。”
他坐在马上,居高临下,若是普通人家的院墙,他只需稍稍抬头便能看见院子里的人,可他家大从的院墙足足修了一丈多高,他抬头只看见枝繁叶茂桃花树,高高立在院中央,向外展开的树冠似撑开的伞一般,竟将整个院子都罩在了树下。
他呆愣时,一连花雨随风吹落院外,有几片花瓣落在他身上。
这树长得委实太过茂盛,未进村前,远远的就能在大路上看到。
他不禁想,这四下无人的,难不成是这桃花树再与自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