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尔·麦克尼尔一言不发地倾听着他们的发言,仿佛此事和他毫不相关一般。
“都说完了?”待到声音稍微小些,他清了清嗓子,“那就开始训练,我想你们应该不会有意见。”
“其实我觉得——”
有个孟加拉人刚要发言就被同伴们挤走了,余下的人依照麦克尼尔的指示离开农舍、沿着他们当前的驻地奔跑。一种微妙的情绪在孟加拉人的队伍之中发酵,其中充斥着对德国人持续干涉的不满。
不过这些气氛很快就烟消云散了。当这支队伍通过休息中的德军车队时,很不体面地躺在车辆附近的德军士兵便向着他们问好。德国人本没有理由来到这里,如今孟加拉人所能指望的外国友人当中也包括自孟加拉危机开始以来全心全意地支持着他们的德国人。想到这些,方才对麦克尼尔的指示有些意见的孟加拉人也变得安分了许多,他们排着整齐的队形,一丝不苟地沿着规定好的路线前进。
麦克尼尔没有跟随这些士兵一同训练,他有些更重要的工作得完成。稍微考虑了一下当前的形势后,他不紧不慢地走出农舍,不出所料地发现平时忙碌在外面的游击队员们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必须重新自行承担各项责任的本地村民们。
这是之前一连串胜利的结果,也是德国人值得自豪的战绩所带来的另一种隐患。趁着巴基斯坦军队向达卡等地收缩而大举前进的【自由孟加拉军】需要更多的人手来管理各地,而已经在敌人的枪口下瑟瑟发抖的平民无法胜任这些工作。一来二去,孟加拉游击队不得不把许多士兵和指挥官派去管理民间政务,这无形中分散了孟加拉人在战线上积蓄的力量,也使得他们一鼓作气继续向达卡进攻的机会溜走了。
当然,孟加拉人必须要感谢那些愿意无私地帮助他们的新战友们,即便其中有些身份模糊不清的奇怪的民间宗教信徒。
上个星期,尼克斯·斯塔弗罗斯在向孟加拉人传教的过程中被三伙不同的教徒打得头破血流,要不是麦克尼尔把他捡了回来,这个甚至没有死在非洲矿井和奴隶船上的幸运儿就很有可能成为路边的无名尸体。在那之后,麦克尼尔告诫斯塔弗罗斯要谨慎行事,但后者解释称这只是为了应付坐镇印度南部的【上师】而已,否则他也没必要以身犯险。
“如果你还想找出【灰色乐队】的线索,我们就要从现在开始想办法在东孟加拉的行政机构中占有一席之地。”斯塔弗罗斯严肃地对麦克尼尔说,迄今为止他们仍未对【灰色乐队】进行遏制,这样一来其隐患会在日后被放大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你不用担心我。我和这种人斗了一辈子,知道该怎么找出他们。”
“但愿吧。”麦克尼尔忧心忡忡地看了看斯塔弗罗斯脑袋上的纱布,“哎,您年轻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去当神甫?我在其中一个平行世界认识另一个希腊人,他是个很有前途的神职人员。”
“神甫不是所有人都能当的,像我这样的人也并不合适。他们需要一些……从最开始就能全身心地把一切奉献给主的人。”斯塔弗罗斯龇牙咧嘴地捂着身上的伤口,他来东孟加拉后所受的最严重的伤势竟然来自孟加拉人而非巴基斯坦军队,“……神学院还有某些教士很喜欢收留孤儿。”
话刚出口,斯塔弗罗斯就惊讶地发现麦克尼尔的脸色有些发白。秃顶的希腊人一时间没想清楚前因后果,倒是麦克尼尔脸部的肌肉迅速移回了原先的位置,并配合着下方缓慢露出的牙齿挤出了一个还算标准的笑容。
“的确如此,斯塔弗罗斯将军。尤里·纳尔莫诺夫就是20世纪危害最大的孤儿之一,而他很有可能正是被凯恩这个21世纪乃至全人类历史上最大的假道学所培养出来的。”
似乎直到这时,麦克尼尔才意识到尼克斯·斯塔弗罗斯还有挨打的天赋。光凭斯塔弗罗斯最后那句话,他就能猜得出这家伙为何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