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8b-ep4:三色(17)
迪迪埃·博尚并不是第一批被送进战地医院的飞行员,在他之前已经有好几名身负重伤的飞行员被迫从前线撤离了。由于迟迟不能从那些住进了医院的战友们口中得知详细情况,法兰西绅士在住进医院前的最后一秒都对情况抱有最大限度的乐观——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得离谱。头上缠着绷带又被一众垂死的重伤员包围着的博尚只想痛快地睡一觉,就连这唯一的愿望也成为了奢求。
到这时,他对自己在教授飞行技巧和基本思路时的有所保留产生了一丝懊悔,部分是因为有几名勉强称得上训练有素的飞行员已经进了棺材,部分则是由于他本人也差一点跟着那些战友们一同进棺材了。在取得了出人意料的战果后,博尚早已料到敌军会加大对南线的进攻力度、集中全部航空队以夺取制空权,但那时他以【借机检验自己的训练成果】为理由说服自己对局势的变化保持沉默,而且他确实也想要见识一下共和军航空队的真实水平。
现在他后悔了。
联邦军的报复来得无比猛烈,共和军控制区南线各地几乎一夜之间多出了一百多艘航空炮艇。在数量上占据了绝对优势的联邦军航空队吸取了教训,首先派遣打击部队专门攻击共和军的航空队基地,在确保对手的航空队连出击的机会都没有之后再不紧不慢地命令其他部队执行常规任务。由于遭到频繁的轰炸和偷袭,共和军不得不转移其航空队基地,但这时仍然乐见共和军受到削弱的博尚还没有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一个星期以前,博尚在执行侦察任务的途中遭到了敌军航空队的拦截。被整整12艘敌军航空炮艇挡住的博尚完全没料到敌人竟能如此大动干戈,他使出了浑身解数从敌人的枪林弹雨之下逃跑,但他所驾驶的航空炮艇还是中弹了。若不是凭借着出色的飞行技术在附近的平坦地带着陆又恰好被巡逻到此处的共和军士兵发现,博尚的名字早就出现在死者名单之中了。
他幸运地捡回了一条命,也因此而住进了战地医院中。周围的一切都让他感到十分不愉快,他希望能在安静的房间里休养,而不是被迫和一群快要死的伤员共处一室。虽然他对共和军的状况有着充分的理解(尤其是在物资紧张这方面),当他本人也受到这些因素影响时,平时被尽力压制的不满一股脑地翻涌上来,把本就有伤在身的博尚折磨得头昏脑涨。
唉,还是瞧瞧这些伤员吧:他们身上哪有半点绅士的气息呢?作为共和军的士兵,作为号称要为推翻整合运动而战的自由斗士们——姑且在米纳斯吉拉斯起义军于最后时刻和共和军达成了和解之后如此称呼接过了南方三州起义军旗帜的北方勇士们罢——这些对那些在过去的一百多年里深刻地影响了人类的历史并促成了一次次重要变革的高尚理想一无所知的家伙恬不知耻地谈论着俗气的个人生活目标,光是以后住在什么样的屋子里、和什么样的人结婚以及如何培养自己的下一代这种子虚乌有的话题(考虑到他们大半是单身的)也能讨论上几个小时。真让人头疼。
博尚在病床上翻来覆去地打着滚,他有时整晚整晚地睡不着,一部分伤员的惨叫和哀嚎总是能让他从浅睡中被惊醒。再这样下去,等他出院之后大概要被刺激得精神衰弱了,无奈的法兰西绅士郁闷地想着。
他所在的这间病房里几乎每天都有人死掉,而且多半还是在夜间。第一天晚上,那个在白天还热情地为战友们唱歌的年轻士兵忽然惨叫起来,声音大得超过了外面蒸汽机的噪音,但忙得不可开交的医生和护士们却没法顾及此处。几乎被逼得发疯的博尚强迫自己睡觉,但那如追魂索命一般的惨叫声仍然徘徊在他耳边,挥之不去。到第二天早上,他很高兴地看到护士们把死尸从房间里抬走了: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嘿,你是从哪个部队来的?”虽然博尚始终保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