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沛告诉自己,他既然答应葛云朝帮他拦下飞鹤,他必须做到,所以他假装晕倒只是无奈之举。事实证明,飞鹤还是关心他的。她劝说俞红妹以大局为重,是为了保护他;哪怕她再生气,气得刺了他一剑,她也故意避开了要害。
他索性不装了,坐起身说道:“我有正事与你说。”
军医闻言,如遇大赦,飞快地向着赵沛拱手告退。在他经过哑男身旁的时候,他低声交待哑男:“王爷刚从鬼门关走一遭,小心他肩膀的伤口。”
哑男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瞥一眼赵沛的肩膀。她直言:“王爷想知道太子的事?”
赵沛点头:“此间的事情,比你们想象的更复杂。既然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大家应该坦诚相待。”
“好,那请王爷先行回答我,你为何执意阻拦我?”
赵沛抬头看着哑男。
哑男上前一步:“我以为,我们早就说得很清楚了,这辈子我们只能是陌路。”她加重语气,“不要逼我杀了你。”
赵沛站起身。他肩膀的伤口依旧如同刀割一般疼痛,但这样的疼痛远远比不上他此刻的心痛。他苦笑一声:“你知道吗?这几天,我的心情……”
“我不想知道。”哑男打断了赵沛,沉着脸说,“你想知道太子的事,最好先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何阻拦我?”
赵沛不答反问:“我为何阻拦你,比成百上千百姓的性命更重要?”
哑男一字一顿回答:“飞鹤将军早就死了,我只是哑男。”
“好。”赵沛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如果你只是哑男,那么眼下发生的一切都与你无关。我没有必要告诉你,前梁和后周的余党在谋划什么。”他挺起胸膛,目光炯炯盯着哑男。
莫名的,哑男的脑海中掠过飞鹤将军与魏王爷的第一次战场对峙。她从来不相信战功赫赫的男人会是一名莽夫,所以当她看到身穿铠甲的他坐在领头的大马上,她的直觉反应,他们在街市的相遇并非偶然。
从过去到现在,真相是什么,对她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五年前,唯一的结果是她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哑男注视着赵沛。四目相接的瞬间,他们似乎又回到了那个风沙漫天的午后。半晌,哑男转身撩开幔帐。
赵沛急道:“你和沈安安不可能假凤虚凰过一辈子。”
哑男惊问:“伱故意阻拦我,目标是安安?”她拔刀指向赵沛,“安安是我的底线,若是有人敢伤她……”
“你不要误会。”赵沛高举双手做投降状,“我刚才就说过了,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哑男面无表情注视赵沛。
赵沛赶忙解释:“你一定认出了绣衣司的图腾吧?这并不代表是后周引导俞红妹刺杀我。”
哑男略略迟疑,一字一顿说:“包括大梁太子在内,所有人都认为,飞鹤将军已经死了。不管他是生是死,大梁不可能再有复国的机会。”
赵沛不可置信地说:“你的意思,五年前他并没有死在启封城?”他摇头,“这不可能!”他亲眼看到兄长把大梁太子,连同其他皇族的人头,当礼物献给他们的父皇。
哑男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赵沛皱着眉头注视哑男:“在我们围攻启封城之前,大梁太子已经不在城内了?你们的皇帝眼见着城门守不住了,他要求你辅佐太子复国?”
他的心中涌过一阵阵苦涩,“你不想战争继续,你不想任何人用‘飞鹤将军’的名义招兵买马,你需要一个足够分量的人证实,飞鹤将军死了,于是你选中了我?这才是你当众跃下城楼的真正目的。”
他激动地上前一步,“飞鹤,你在城楼上对我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心?”
哑男垂下眼睑:“皇上对我说,太子离宫十八年,在你们攻城之际,他本该带兵营救,却不知何故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