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咔哒-咔哒……”脚步声有节奏地回荡在白色灯光中……
现在的小户型住宅楼都是中间电梯井,四周住房围合的结构。高地价,加上各种不可言说的成本,开发商只能在不合理的密集型房屋结构中挤利润了!
这种房子,出了电梯,只能靠走廊上或惨白或昏黄的声控灯照明。当然,无论哪种色,光总是晦暗不明的。遇到无良物管,还可能得自备照明设备。
走出电梯,她用力跺了一脚,叫醒走廊灯,然后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属于自己的小方盒。每次下班都有被打了一顿的感觉——浑身疼,心也累。
今天除了身心双累之外,她总觉得不太对。走廊虽仍旧空空荡荡,但就觉有所不妥:像眼睛在背后窥视,像微弱凉风幽幽吹来,似有丝丝奇怪香味飘荡空气中……
根据长期看恐怖片的经验,这个时候决不可停步回头,但也不可加快脚步,一如往常,应是最好的对策。于是,继续从容前行。
终于到了门口,她用力去按指纹锁。
*!门锁红灯闪烁,“哔哔!”机器女声响起:“出现错误!”
再来,*!红灯又亮了“哔哔!”“出现错误!”
她赶紧擦了擦手指,又抹了抹指纹采集处,***!还错!破锁!
她有点儿慌,一边不断重试,一边用后脑勺和耳朵感受身后,似有些什么,但又好像没有,走廊不算长,要真有点儿啥,自己应该已经那啥了。不慌,疑心生暗鬼,自己吓自己!一放松,“稀里哗啦!”机器女声再次想起“欢迎回家!”
推门闪入,回手关门落锁,拧上保险锁,动作一气呵成。接着,她准备从门上的窥镜向外望一下。正要望,马上又止住了,看片经验:受害者正通过窥镜往外看,突然一尖利物穿过眼睛直插脑后……
果断放弃窥看!谁让她是一个喜欢且习惯逃避的懦弱者呢。遇到任何她不想接受的事,她总是习惯于做鸵鸟,把头埋进沙子,然后就自我催眠没事了。
好听点儿,这是眼不见心不烦,反正自己没有话语权。
但可怕的是,她自己内心又非常清楚,这只是在逃避而已。事情还在,不处理不会有变化,而自己一味如此,只能让自己越来越懦弱,越来越无能,最终成为自己都看不起的人。而当自己无法接受自己时,认知失调会让自己抱怨天、抱怨地,刻薄地找别人的错处(比如,现在她就很想骂先生,如果她不用上班,不是就不用因为上班的缘故要暂时一个人住在这里了?其实她心里又很清楚,是她害怕没有工作,失去自我,才选择上班的;而一个人住这里,又是因为她害怕总被先生、孩子围绕,不能独处,自己选择的,她需要独处!拧巴又矫情!),甚至可能会恶毒地欺负比自己更懦弱无能的人。最可怕的是,当有人要鼓励自己勇敢,或者在自己面前表现勇敢时,自己很可能会痛恨对方,想方设法迫害对方!
太可怕了!
怎么又在这样打肚皮官司,又跟自己打?!不然,就往外看看,至少向自己证明这点儿勇气还是有的?至少微不足道地抵抗一下懦弱?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轻手轻脚靠近大门,慢慢将眼睛移向窥镜:还好晦暗的灯亮着,走廊空空荡荡,只有邻居们深棕色的大门静默矗立,门上春联福字的金粉在灯光下有些许闪动,除此之外,死寂一片……
她松了口气,换鞋、洗手,嘲笑自己戏太多,也满意自己还有那么一点儿勇敢……
……
走廊的灯灭了,拐角处两个小光点一闪而逝,似有一抹土黄快速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