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溪的次数,比过去十年加起来都要多,大部分时候都像现在这样,跟在他的身后,随他从宫殿这头,走到宫殿那头,看到的永远都是他的背影。
……背影挺好的,至少不用太紧张。傅知宁默默舒了口气,紧张感稍淡后开始注意周围……这条路似乎不是他们来时的路。
傅知宁一瞬间又紧张起来。
他要带自己去哪?内狱还是司礼监私牢?是终于报被砸雪球之仇了吗?傅知宁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手和脚都冰冰凉,走路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正当她胡思乱想时,百里溪突然回头,她顿时吓了一跳,不自觉后退时脚一软,百里溪伸手去扶时已经晚了,她已跌坐在地上
“嘶……”傅知宁压到脚了,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百里溪沉默许久:“傅小姐很怕我?”“……不怕。”傅知宁睁眼说瞎话。
百里溪没有多言,将灯笼放到一边后单膝跪下,伸手便要去抓她的脚。傅知宁赶紧往后撤了撤,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傅小姐是为抄经而来,若是在宫里受伤,可就不吉利了。”百里溪抬眸。
傅知宁讪讪老实下来,被他抓住脚腕时也只是轻轻一颤,没有再挣扎。
百里溪垂着眼眸,隔着袜子仔细检查是否伤了骨头。傅知宁大气都不敢出,屏住呼吸怯怯看着他。
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他生得极好,眉眼骨相皆是一绝,即便如今时过多年,再看他心境已经与从前大不同,可依然不能否认,他真的很好看。
若当年百里家没有出事,他早该娶妻生子了吧,也不知道何人能配得上她的清河哥哥。傅知宁思绪发散的瞬间,他的手指突然用力,傅知宁轻哼一声,刚要说什么,突然觉得这力道和触感都很熟悉——
除夕那晚,她在梅树下扭伤了脚,那人也是这样给她按的。
傅知宁怔怔看着他,心底生出一个极为荒唐的想法,也正是因为太过荒唐,她竟然觉得可笑。
“还是不要高兴得太早。”他缓缓开口。
傅知宁后背一紧:“嗯?”
百里溪抬起眼皮看向她,漆黑的眼眸在灯笼的照亮下隐有流光:“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置起气来,可不是你一个故事能劝退的。”
傅知宁干咳一声:“……小女方才句句属实。”
“真要以身相许?”百里溪反问,一向无喜无悲的眼底透着些许玩味。
傅知宁直觉这个问题有诈,可事已至此只能认真回答:“真的。”
百里溪为她整理好裙摆,挑着灯笼站起来:“没有扭伤,许是鹅卵石咯了一下,涂些药膏就是。”
傅知宁还在呆呆地看他,盈盈眼眸仿佛泛着微光。
百里溪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唇角浮起一点不明显的弧度:“要咱家扶您起来?”
傅知宁回神,连忙站了起来,接着有些不确定地看向他——
没有哪个刽子手,会帮死囚检查小伤吧?更何况他还提醒自己不要高兴太早……虽说这句有点像威胁人就是了。
傅知宁犹豫许久,还是决定问出来:“掌印大人……不怪小女?”
百里溪面色平静,为了配合她的步伐刻意放慢了脚步:“为何要怪傅小姐?”
“就、就今日傍晚之事。”傅知宁小心谨慎,尽可能不描述清楚。
百里溪垂着眼眸,看灯笼的萤火之光:“不过是一场意外,傅小姐不必介怀。”
“那……我们怎么没走先前的路?”傅知宁绕了几个圈,还是决定直接问。
“因为先前那条路上的污雪已经结冰,为免摔跤只能走这条已经清理干净的路,”百里溪颇为意外地看向她,“傅小姐以为呢?”
“……小女也是这么以为的。”傅知宁硬着头皮回答。
百里溪唇角微扬:“可惜,傅小姐还是摔跤了。”
傅知宁假装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