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欲晚,镇上巷弄各家逐渐收了门户,大大小小的宅院儿逐渐亮起油灯火光,即将进入夜的安宁。
叶府的小厮丫鬟各自司毕一天的活计,为避免晚秋的寒气侵袭,也纷纷闭了门窗。下人丫头们的房里,互相讨教着侍奉县太爷时的礼仪规矩,而家丁小厮的房里,大多还在谈着这归家探亲的九小姐。
“你们几个可知那京里的钦天监是个什么地方?”下人房的通铺上,一小厮撑起身子,朝着两边裹在被里的伙计们轻声说道:“那可是个能人扎堆的地方咧!”
两边伙计被这话头一引,纷纷好奇,撑起身探头过来听那人卖弄所知。
“表面上这钦天监管着历法、节气的颁布推算,像咱这老百姓们的耕种收割日程,都归他们管,可这私底下......”那小厮刻意压低嗓音:“你们听过前些年成都府发生的那档子秘事没?麒麟哀月!”
“啥?啥玩意哀月?”众小厮们纷纷来了兴致。
“麒麟!就是那个传说里的神兽呀,你们都没见过吧!嘿嘿,我有个远房表舅,他是成都府那边的林户,可是亲眼见过呐!”
“这和人家钦天监有啥个关系?”旁边有人疑惑。
“别急,听我慢慢跟你说嘛!”
“听我那表舅说呀,当时他们家乡的那片山林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一只大野兽,一到满月时,那野兽就在山里嘶鸣!不少人可都听见了。说来也怪,那野兽也不主动下山,也不毁人庄稼,但家家户户每到晚上可都不敢点灯,怕被那野兽寻见吃了去!”
“可是后来有一天,他们那片山林里突然来了一大批官家人,把整山围了个水泄不通,你们猜怎么着”,那小厮故作神秘:“那天夜里,我表舅透过窗户缝往外瞅,看见有五六个人顺着山道往上,估么就是去寻那野兽去了。”
“小一个时辰之后,那山上突然就发出野兽的惊天嘶吼!你们听过杀猪宰牛时牲畜的嘶叫没?比那还要响亮还要凄惨咧!从山里一直传到山外!”
“可没一会儿,那野兽就不叫了。等天快放亮的时候……我表舅可是熬了一夜没睡,一直偷摸观察着,那五六个人竟又都下来了,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只是个别的显得有些瘸拐,但大多竟是气定神闲。”
“他们刚一下来,那几百上千的官家人,举着火把跟那火龙似的就都上去寻那野兽,你们猜我表舅看见了啥!嚯呵!他们竟用木排车拖出来一个二丈长的大怪兽,竟和那传说里的麒麟一模一样咧!”
“后来我那表舅一打听才知道,你们当那上山的五六个人是谁?可不就是那钦天监里派出来的能人!专为治这个麒麟来的!”
“这事儿也就我表舅他们那片儿的人知道,再往外传去,别人竟都不信,都只当听个乐了。”
众小厮听他停下话头,纷纷唏嘘不已,倘若真有此事,那九小姐所在的钦天监可真不简单!
夜渐冷,小镇里逐渐漫起了夜雾,家家户户都熄了灯火,进入梦乡。
这一宿,当镇上大多数人开始安歇,可还有人正神色紧张,披了衣服拴好门窗往外摸去。也有人磨刀霍霍,燃起火把静待接头密语。这个夜,宁静之下,杀机四伏。
叶府,宅院深处的客房里,有油光灯火还亮着。名为李双溪的县令还未睡,正借着灯火光亮,将有关山阳县治下的诸多弊病,用毛笔认真梳理在一页页的稿纸上。
在他卧宅房顶的瓦脊上,肆意坐着一个素白衣衫的公子哥,细细看去竟是那男装打扮的九小姐,雨莲。不知她从哪寻了一根细甘蔗,正费力地咬着甘蔗皮,不时吐出满嘴的甘蔗渣,那渣子偶或顺着瓦片雨檐掉落下来,恰好落在县令卧榻的窗户外面。
屋檐内的县令李双溪见此,也不做怒,只无奈摇头。
“小先生,还请再耐心等我一时片刻,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县太爷端坐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