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慢移,日头渐盛,氤氲了枕州以北数百里长空上的云层终于缓缓散去,屈府门前,那些茂盛的枝丫和绿叶上仍浮着昨夜潮雾留下的湿润。
风也消停,偶来一阵,徐徐细腻,清畅柔和。
而与天地舒旷截然不同的,是屈府门前僵持了一夜,仍未打破的僵局。
几个武官在被大火烧掉的侧门前持续争执。
刚来不久的刘县丞插不上嘴,也不敢多嘴。
被烧掉了侧门的屈府,就这样在晨光下对众人敞开着,似是欢迎。
刘县丞连连轻叹,好好的衡香,本该因赴世论学这一场空前绝后的盛况而再度名扬天下,而后继续为各方势力所忌惮,不敢擅自来犯,不定还能再保个数年平安。
现在倒好,赴世论学彻底沦为千秋一场笑话。
“大人,大人!”一个声音传来。
刘县丞回头朝后面看去,百步外的一处高墙上,一个布衣长裤,中等个子的男人正冲他一顿大叫。
这男人看着有几分眼熟,刘县丞好半会儿想起,是敬云楼的伙计。
“大人,大人,您过来一下!”伙计声音都快哑了。
刘县丞走去:“何事大呼小叫?”
在赵慧恩和这些武官面前,他说不上话,在这伙计跟前,刘县丞的声音中气十足。
伙计飞快拿出封信,压低嗓门嬉笑道:“大人,我家掌柜的派我把这给您,信上想打听几件事,再让我亲口给您说一件事。”
“什么意思?”刘县丞边道,边拿出信来。
敬云楼的茶叶在衡香属上等,掌柜的非常会来事,时不时便往衙门各个官员那送上那么几盒精美包装的茶叶,都是衡香之外的有名产茶地所出。这在乱世何其珍贵,故而官场里的老一派对敬云楼都颇有好感。
刘县丞拆开信一览,皱眉说道:“不就打听这几件事,还写封信给我。”
说罢,将信胡乱塞回信封,递回去道:“回去还给你们家掌柜,恕本县丞答复不了。”
他现在自身难保,对方还来问一堆有的没的,什么赴世论学还要不要举办,问他如何看。在他焦头烂额之际,如此不就是添乱吗。
小伙计接回过来,嘻嘻笑道:“对了大人,我家掌柜的还说,如果您现在身陷困境,郁郁不欢,他或许可以帮您一解忧愁。”
“他?”刘县丞好笑,“怎,你家敬云楼一个小小掌柜,还有办法解我现在困局?来来,”刘县丞伸手拉扯他,想将他从高处拽下,“你下来,现在就去。”
明明他自己不将对方的话当真,但满肚子的怒气碰上对方撞来,正好迁怒。
伙计从地上狼狈爬起,依然维持嬉皮笑脸:“大人,您何必跟小人过不去,我只是个传话的。不过小人认真道句,我家掌柜的那番语气可不像造假,他说能帮您,不定真能。不过嘛……”
“他要啥好处?”
伙计凑上来,在刘县丞身旁快速低语。
刘县丞讶然:“他要这个?作甚?”
“小的不知,掌柜的说,如果大人您同意,那今后无论大人发生什么,都有人帮您。”
“有人帮我?”刘县丞露出狐疑,“如此说来,不是你家掌柜的?”
“这小的也不知。”伙计的确不知道。
“敬云楼……”刘县丞低低说道。
敬云楼不是什么高档茶楼,敬云楼中三教九流皆有,上王公,下走卒,鱼龙混杂。
茶叶也是,不论廉价陈旧的茶叶,还是上品绝品的新茶,都能在敬云楼喝到。
要说敬云楼有什么势力,能有个什么势力,明面上最拿得出手的,无非就是敬云楼这名字,是东平学院的又见先生取得。
但那陈又见,虽然说是东平学府的老师,却不是当年京城过来得那一批,是东平学府到衡香后,再应试录用的六位先生之一。
所以,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