吝屿听云芷这么说,当即从池面上跳了起来,怒目圆睁:“要不是我当初将他送去了异界,那个被千夫所指,吊在炎涯上饱受折磨数千年的就是他!以他当初那个失魂落魄的样子,若是留在听潮域受罚,根本就活不下去!”
看着吝屿紧握成拳的手,云芷当即明白过来:“所以后来是你顶替他受罚?”
难怪知道白蛰回到魔界之后没有来见自己,他会有沮丧和不甘。吝屿或许并不想要什么补偿,只是想知道白蛰这些年在异界过的如何,以此慰藉自己,当初的牺牲并没有白费……
吝屿垂下头:“是我又如何。现在他回到魔界后,压根没想到我,自说自话就走了。我等了那么久,却连他最后的结局都不配知道吗!”
虽然吝屿是打破空间裂隙,害大陆饱受魔族践踏,害她家破人亡的“元凶”,但听他说了这些因果,又觉得有些可怜:“过去那么多年,正如你所说,听潮域早就湮灭了,你的族人也都死绝了。就算白蛰回来,他知道了这些,又怎么会想到你还躲在这么一方小小的绿洲中在等他?你们既然是同胞兄弟,共情应该不难吧?你要是在异界漂泊万年,回乡后发现魔界已是沧海桑田,没有族人,也没有故土。你又会怎么想?”
吝屿被云芷这番话,给问懵了。他垂下头,看着池水中正倒映着的自己,那张与白蛰一模一样的脸……陷入了沉默。
他的这缕精魂依靠着十万海仅剩的这一池水维持至今,忍受了不知道多少个千年的孤寂,没想到最后并没有等来想见的人,只得到了这么个索然无味的结果……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海绵里,软绵绵的,一点意思也没有。
忽然间,东边的荆棘林传来一阵披荆斩棘的响动。
吝屿立马敛起眼中的追忆之色,神情一凛,正立池上,眺望着东边——
“看来是你的同伴来了。既然你说他不是白蛰,为何他身上却有这么熟悉的气息?”说到这儿,吝屿眼底闪烁着激动又希冀的光泽,“还想骗我?不让我见到白蛰,究竟有何居心?”
此刻,云芷身边的荆棘忽然又疯长了起来,将她的手脚紧紧束缚,吊在了半空。
得知了吝屿与白蛰之间的关系后,云芷心就定了下来:“那就等着瞧好了,你看看来的到底是不是你臆想中的白蛰。”
这哪里是一百个魔晶的事,分明就是兄弟两个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恨情仇!她能理解吝屿的心情,却无法苟同他的做法。
只是一意孤行的认为自己那么做是为白蛰好,殊不知那未必是白蛰真正想要的。倘若白蛰知道了当年自己来到异界的真相,知道了吝屿为他做出的那些牺牲,不知究竟会作何感想……也不知北堂璟作为白蛰力量的传承者是否知晓这事。
随着剑鸣声愈发清晰,云芷表情虽然不变,眼底却产生了一丝忧虑。
在这棵巨树所能及的范围中,她不仅无法使用控术,还被吝屿操纵的荆棘弄得一身伤,北堂璟若是无法摆脱荆棘林的限制,他们两人就只能任由吝屿搓圆揉扁了……
就在这时,一道玄影劈开密密匝匝的荆棘枝,单手执剑出现在云芷的视野中。
那身暗纹长袍被划开了好几道口子,线头蓬乱的耷拉着,他的面具也不知何时消失了,原本俊美无暇的脸上横生出好几道深浅不一的血痕,破坏了那张白玉般的面容。
见此,云芷的瞳孔骤然一缩,心脏一阵抽痛。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北堂璟,从未想过那个词也会有朝一日用在他的身上——
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