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煊王但说无妨。你既是师祖的朋友,老夫自当知无不言。”
药王殿中很安静,偶有杯盏抨击杯碟的脆鸣以及炭火燃断的声响。
“谷主可知云芷下落。”
上回来药王谷向祁仲要了一具勉强为人的皮囊,那时他刚从思故渊秘境离开,明明知道了云芷的过去,却后悔自己为何要去窥探她的曾经。二十多年前相遇,是因为去看三年一回的紫幽昙花海, 难道不是因为紫幽昙见证了她与墨景尘的过往?二十多年后,她答应要替他治病解毒,费心思替他遍寻解药,与他亲近,甚至躺床共枕……难道不是因为他与那墨景尘生的一模一样?
本以为云芷心中也有他,可如今看来,他不过是那墨景尘的替身罢了。
既然原身在与章宜对战时,毒发而亡,不如就让她心中的替身北堂璟就此死去好了。当时他如此想着,除了顾全大局,也不免带着几分赌气的意思。本以为云芷此人会就此消失在他的世界,谁知今日却得到她前往天宏皇城,为自己大闹皇宫最后被人刺死被“殉葬”入皇陵的消息……为一个替身,值得么?
还是她对墨景尘爱之入骨,连与他长得一样的人都不惜以命相护?
想到这儿,北堂璟半边完好的脸神情变得有些阴郁,他此刻的心很乱,明明一次次劝说自己放下这个不可能的人,可他的行为却总是背道而驰,比如来药王谷问云芷的下落……
他不相信她会死。
祁仲被北堂璟这句话给问住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自从上回师祖来药王谷替白璃撑腰,随着玄元门三长老去修复仙门护山大阵后,老夫便再没得到过她的音讯。你也知道,老夫只是师祖座下一个天资平平的小徒,师祖平时行踪不定,我们也只能等着盼着,却是没法找到她的。”
“若有人心脉被毁,可还有救?”
北堂璟这第二问,又把祁仲给问住了。
他斟酌着开口道:“这……心脉乃人之根基,如若被毁,即便有师祖那般妙手回春,也需当即止血医治,半个时辰内或还有的救。煊王何出此问?”
北堂璟的脸色倏地变了,没回答祁仲的话,便倏地起身,抓起桌上的面具,离开药王殿朝谷外行去。
正要走到门口时,却被一人拦住。
“你是不是要去找神医姐姐?带我一起去吧!我刚刚在药王殿窗下都听到了!”封阳站在北堂璟面前,伸出双手将他拦住,说完才发现自己暴露了刚才躲着偷听的梁上君子行为,连忙解释,“我,我就是路过药王殿而已,不是故意偷听的!你就是天宏国的那位煊王殿下吧。”
“让开。”北堂璟此时根本没兴趣在这个时候与一个小鬼纠缠,虽然他们曾经在南岭石林中打过照面。
“你一定是!神医姐姐画过你好多画像,我都收着呢!不信你看!”封阳说着,连忙从背后的褡裢里掏出几张工整叠好的纸,展开在北堂璟面前。
那是一副副未画五官的人像,不得不说,云芷写字宛如灾难现场,但画技倒是炉火纯青,毕竟这些人像的身型几乎与北堂璟一模一样,可画像中人却都穿着一袭飘逸的白衣……
这画的根本就不是他!
而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墨景尘!
想到这里,北堂璟心中便陡然涌起一阵火气,他不是气云芷,而是气自己。他一掌挥开挡在面前碍事的少年,加紧脚步往药王谷外走去。
封阳被那一掌击飞出去了好几丈,对方还是留了些情面的,他没受什么内伤,便一骨碌起身,掸了掸衣服上的灰,痞气的啐了口不小心吃进去的枯草,低声嘟囔:
“你不让我跟,小爷我偏要跟!神医姐姐的金鳞甲碎了,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我得给她再送一件去。”
如是说着,封阳抛了抛手中一颗由星陨碎片炼制而成的空间混沌珠,朝北堂璟用力扔去,而转眼之间,少年也忽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