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内
赵倾城和顾牧和定下了封赏的日子,又一道用过午膳,舅甥二人许久未如此闲适的在一处待着了。
泾渭分明的棋盘上落下一枚黑子,大局已定。
赵倾城看着棋局,佯装不满:“舅舅在军营这几年不是连棋盘都没带去吗,难道是朕没有长进?”
“棋在心中,未必要每日练习,棋艺除了天资多是经年累月的积累,陛下若是轻易赢了臣,那臣当真就虚长这些年岁了。”
顾牧和有条不紊的捡拾棋盘上的黑子放回面前的棋笥中。
一时间棋盘之上白多黑少,只剩了一颗孤零零的黑子被白子包围其间。
赵倾城盯着棋盘静默片刻,忽然抬头道:“既然大局已定,舅舅可否留在京中助朕一臂之力?”
顾牧和缓缓抬眸:“臣此次带兵回京名义上虽为得胜述职,但想要留在上京多留几个月也未尝不可,只不过西昭未灭,陛下此时想要肃清内政还为时尚早。”
“朕没有想要立刻动他,一来师出无名,二来三司和飞龙大营还在他手里攥着,此时内斗无异于让西昭有机可乘。”
顾牧和迟疑道:“那陛下方才所言?”
“舅舅可有想过卸去威英的兵权,回京辅佐朕?”赵倾城缓了几息,将话说了个透彻:“崔明逸已除,文臣如今群龙无首,朕在九卿当中挑不出人来担这个重职,朕更是信不过他们,唯有舅舅。”
顾牧和虽为武将,但才学精绝众人皆知,当年弃文从武也是因一时傲气不想让世人认为他是站在顾家功绩之上登的太和殿,即使他从七品文官做起,以后晋升的每一步,必然会被人揣测有顾太师和顾皇后暗中相助。
索性他从了军,顾家军中无势,便无人再来说三道四。
如今他已然向世人明证,一身的伤痕累累和战功赫赫是顾家男儿的不屈和桀骜,更是顾家的赤胆和忠诚。
赵倾城晓得顾牧和有顾虑,他在军营多年,一时间接管文臣,无异于平地起楼,要从新维系关系栽培心腹,驰骋沙场惯了便不想要再掺和进这尔虞我诈里
但赵倾城更清楚顾牧和的能力,这相位本就该是他的,况且外祖父作为两朝太师积威仍在,学子遍地,顾牧和出将入相,阻碍已然减小了不少。
至少,天枢院的那些老古董不会多加为难。
顾牧和并未立刻回话,乾清殿内一时间寂静无声。
赵倾城等不来想要的答案,踌躇道:“舅舅,城郊那座坟墓朕有让人好生打理,每年九月初九也有去祭奠。”
“臣替故人谢过陛下。”
顾牧和眼中虽无波澜,但每次提起那位故人,赵倾城总觉得舅舅眉宇间笼上了说不出的忧郁。
舅舅眼中已经许多年没有光了。
赵倾城不晓得顾牧和为何一生未娶,有人说是因为怕功高盖主,若是无后便也绝了野心,也有人猜他是因为常年征战沙场生死难料不想耽误了好人家的姑娘,亦或者两者都有。
但赵倾城却总觉得这或许与京郊仰止峰上那座无名孤坟有关。
许多年了,舅舅白发渐生,即使远在边境无法回京,也会提前半月,书信一封让他替自己在那坟墓前上一炷清香。
赵倾城曾经问过那坟墓的主人是谁,顾牧和只浅说是一位故人,相交甚笃。
“秦淮和孙魏早已独当一面,就算西昭起兵,舅舅依然可以坐镇上京指挥威英。舅舅,留下吧,以后舅舅可以亲自去仰止峰祭奠了,那坟前长了一棵野松,朕没让人清理掉。”
顾牧和挺直的脊梁有一瞬间的倾颓,刚好春满进殿回禀,他起身道:“还请陛下容臣思虑几日,先行告退。”
赵倾城点头。
他不想将顾牧和逼的太紧,可除了顾牧和,再无人可以如此顺理成章的坐上相位了。
赵倾城承认自己有私心,因为换作他人当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