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礼堂内空无一物, 便显得神父格外显眼。
他从今天就开始在这儿等待,一直到现在, 终于见到了将他和这座礼堂都包场一天的客人。
对方穿着黑色的西装, 牵着同样穿着西装的顾久,两人站在阳光里,背对着阳光, 面向礼堂,也面向神父。
他们的影子映在这条阳光铺成的道路上,相携而立, 仿佛天生便是这般模样。
顾久看不见, 谢拂便牵着他,步履款款。
一步一步、不疾不徐……
这条路并不算长,不过百步左右, 可顾久却还是觉得仿佛走了很长很长。
他从来不知道,走路竟也有这么慢,这么艰难又激动的时候。
他抿了抿唇,忍了又忍, 眨了眨眼睛, 这才让眼中的水光依旧是水光,未曾离开眼眶,也未曾弄花新妆。
脚步声坚定而清脆, 响在这空荡的礼堂中, 回声格外清脆响亮, 一步一步, 都敲在人心上。
一步, 两步, 三步……顾久一开始还在下意识地数着, 然而不知何时,便忘记自己已经数到哪儿。
他忘了时间,忘了地点,甚至忘了自己,只是紧紧抓着谢拂,像抓住了一切。
谢拂……
谢拂……
他想闭眼,却又因为不想弄湿脸颊而努力睁着眼睛,微微望天。
可即便头顶没有天,而是礼堂屋顶,他也是看不到的。
谢拂感觉到顾久抓着他的力道,从一开始的并未用力,到现在紧紧不松手,像是用尽了全力,全程不曾分开。
直到他们站定在神父面前。
“欢迎两位新人来到礼堂,很荣幸能成为二位新婚的见证。”神父推了推鼻梁上挂着的眼镜,笑眯眯地对谢拂和顾久开口。
他从业数十年,见证过无数婚礼,但像今天这样,不在规定时间,没有亲朋好友,没有无数来宾,只有两个新人的婚礼,依然很少见到。
作为这场婚礼唯一的见证,神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使命感。
他是这个世界上,除了两位当事人外,唯一知道这场婚礼的人。
“请问谢拂先生,你愿意与你身边这位先生结为夫夫,将来无论疾病困苦,还是健康幸福,都不离不弃,永远相伴吗?”
“我愿意。”谢拂的回答并不急躁,也不迟疑。
他的声音坚定而沉稳,像是带着能够立足于天地的力量,令人的心中不由微微震颤,下意识信服。
这是即便是上天,也无力反对的承诺。
神父表情不变,用同样的笑容和语气念出刚才那段话。
“请问顾久先生,你愿意与你身边这位先生结为夫夫,将来无论疾病困苦,还是健康幸福,都不离不弃,永远相伴吗?”
“我……”顾久心跳漏了一拍,像是没反应过来一般。
从开始到现在,从激动到迷茫,他不可否认的,便是从始至终,都未曾消散过、褪去过一分的喜悦。
他喜欢身边这个人。
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原因。
无关身份,无关性格,紧紧是像离家太久的人,终于找到了归宿。
那是他出生的地方。
“我愿意……”
顾久不是不愿意,只是不知道要怎样说,才能显现出他的太愿意。
“我愿意……”
他无意识地张唇,像多说些什么,然而脑子里的思绪窜来窜去,最终说出口的,也只有这么一句。
我愿意。
除了这三个字,再没有别的话能够表明他内心的想法。
唯有这三个字,才能说尽他的心,道尽他的情。
眼睛眨了一下,那一直顽强停留在眼眶里的晶莹一不小心滴落在地,随之而来的,便是再也关不住的汹涌洪流。
眼泪这东西,一旦失控,便再也克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