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三思身为箫乐名家,深谙谱曲之法,这些人听不出其中的技艺,但顾三思自然听得出刚才那箫声蕴含的高深技艺,也知道莫不是对谱曲之法有过深入研学之人,是分不清名曲与名曲之间的差距,相差在何处。
顾三思对着身边王公子笑道:“王公子,方才箫声给你感受如何?”
王公子回味了一下,“令人沉醉。”
顾三思道:“那我之前所作《清乐思》给你感觉如何?”
王公子想了想在花楼里听《清乐思》的感受,只能给他画面感,觉得清乐思好听,却不能让他沉醉。
这么一比较,高下似乎立现,王公子看着顾三思不知道如何开口。
顾三思却笑道:“王公子请讲,老夫不是那种锱铢必较之人。”
王公子委婉道:“畅游先生所作《清乐思》是名曲这点毋庸置凝,也许是小生才疏学浅,体会不到先生谱中深意,只觉得好听,给人意境之中的画面之感。”
顾三思却直接了当道:“王公子,是不是只给你画面感与悦耳感,却不能让其沉醉。”
“还请畅游先生不要见怪。”王公子面色尴尬的点了点头。
顾三思爽朗笑道:“这有什么好见怪的,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方才那箫声所作之曲老夫自愧不如,我虽然所谱的《贵佳人》比之前的《清乐思》要好上一些,但是老夫还是知道自己曲中不足,也给不了令人沉醉之态 。”
王公子一礼道:“先生大度,让小生敬佩不已。”
虽是两人在对话,但场中的其他公子将两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们也和王公子一样,这才忆起两者不同之处,孰好孰坏,明了于心。此时,心中更加震撼那吹奏之人是何人?
顾三思自惭形秽道:“没想到江州还有如此深藏不露的谱曲大家,老夫真是惭愧,和此作一比,老夫却是配不得这箫乐名家的名头了。”
幕帘之中,王朝云见他语气之中透着的沮丧,忍不住道:“畅游先生不必过于自暴自弃,那箫曲一听就是谱曲大师的作品,没有深谙数十年之久,想来,也不可能作出此般箫曲。”
众人一听,也纷纷而道。
李公子道:“朝云名伶说的不错,那箫声所作之人必定是黄发鲐背的老者。”
王公子也道:“畅游先生适才不惑之年,相信假以时日,作出的作品必定超越此作。”
其中一位公子道:“畅游先生不必过于妄自菲薄。”
另一位公子道:“畅游先生都配不得这箫乐名家的名头,那便没人能配的上了。”
众人都出言劝慰,顾三思被他们这么一说,心情顿时好受许多,是啊,能作出如此之曲的人,必定是古稀之年的花白老者,而如今他顾三思才四十多岁,再过几年超过此作也不无可能。
顾三思没有心思在与这些公子才人探讨技艺,抬手道:“承蒙各位抬爱,今日的箫乐座谈之聚就到此结束吧。”
………待到众人散去,蒲团之上的王朝云还未离开,看着幕帘之外的顾三思,淡道:“畅游先生可否将此《贵佳人》赠与朝云。”
顾三思不解道:“朝云姑娘,老夫此作比不得方才响起的箫声,你这是……”
王朝云淡淡道:“先生这曲《贵佳人》比之前的《清乐思》更加适合音坊这种俗雅并存之地,而且曲子略胜一筹,虽然如先生所言,比不得方才那箫曲,却也是一曲名作。”
哪是比不上,明明是差远了,顾三思本想凭借此曲再名声大噪一把,奈何却被无端而来的箫声打击的体无完肤,但是,这曲《贵佳人》毕竟是他的心血之作,就这么赠予王朝云实属有些舍不得。
王朝云见顾三思脸色,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思,唤了一声道:“巧云。”
巧云“欸”了一声,然后从古香古色的墨盒之中取出一阙字迹斑驳的绵帛递给顾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