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丰县与长漓县交接处甚是荒僻,方瑶他们一路上沿着官道,都没见着有村落的痕迹。
此时已是申时,冬日太阳又落得早,再晚点天就会黑了。
没想到在这荒郊野岭,还能看到一间驿站,杨高笑道:“这下有狼也不怕,咱们有地儿住了。”
驿站从外面看有些年岁了,门口挂着两个掉了色的旧灯笼,随着北风晃晃悠悠。
樊辰过去拍了拍门,好一会儿,一个满脸胡髯的驿卒无精打采地走出来。
看到门外的车队,驿卒双眼一亮,忙迎上来,热情道:“各位官爷,你们是从打哪儿来的?可有朝廷文书?”
樊辰一身黑色锦绸长袍,样式简洁低调,嘴上粘了一抹小胡须,不卑不亢道:“我家夫人打京城来,来庆丰县寻我家姑爷,文书自在身上。”
驿卒愣了愣,好一会儿才试探道:“你家姑爷是……”
“我家姑爷正是庆丰县知县,黄金中黄大人。”
“啊……”
驿卒短暂的怔愣过后,忙扭头朝后面大喊,“头儿,头儿,快出来,黄知县的家里人来啦!”
他边喊边朝四轮马车走去,准备牵起缰绳,可两匹马立刻不耐烦地踢腿甩头喷鼻子。
“这位大哥,你帮其他人就好了,这两匹马认主子。”
樊辰拦住他,驿卒恍然地摸摸后脑勺,朝旁边走去。
待驿卒将马车牵至驿站后院的马棚里,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从屋里急步走出来,“下官是驿站的驿长,请问哪位是黄知县的家人?可有官府文书?”
方瑶垂眸走在樊辰身后,后者果真拿出一份印有官印的信折交于那位驿长,对方看罢后又还给了他。
确认了身份,驿长也没再多话,便亲自将众人带到后院去,安排了住处。
他一路上时不时悄悄瞟一眼樊辰身后的方瑶,后者双眸微垂,目不斜视。
推开客房的门,一股霉气扑鼻而来。
驿长再次开口道:“咱们这地儿太偏,条件不大好,各位今夜可能得将就一番了。”
樊辰面色淡淡地点头。
待驿长一走,众人走进屋子四处打量。
桌面上根本不需要用手摸,上面肉眼可见地铺满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头顶上还有蛛网,房间角落里还遗漏了几颗老鼠屎。
再往里间走,众人的脸彻底绷不住了。
卧房里的床板上铺着泛黑的被褥不说,满屋子都是令人窒息的恶臭。
“这屋子里也太臭了,得开窗透透气儿。”
杨高跑去打开卧房里的窗户,下一秒,他又猛地将窗户一关,发出嘭的响动。
“他奶奶的,老子说怎的这么臭,这卧房挨着茅厕和马棚,后面就是大粪池子!”
方瑶目瞪口呆,这破地方……怎么跟她曾经在听说过的驿站大相径庭呐!
这驿站本就不大,从进门到现在,一共就看到三个人,若是厨房还有做饭师傅的话,那也就四个。
卧房更不必说,干净整洁都做不到,一层层灰,打开窗户入眼便是马棚茅厕,估计也不常清理,能在大冬天里都臭味熏天。
她看向樊辰,“当官的平日里去外地,就住这?”
“荒郊野岭里的驿站条件的确不好,更可况是庆丰县这种地方。”樊辰朝后看了一眼,“赶紧收拾下早些休息,明日里好继续赶路。”
外面院子里。
驿长和先前的胡髯驿卒小声耳语几句,后者点点头,出门将驿站门口的旧灯笼给点亮。
驿卒站在门口左右巡望,又掏出一根脏兮兮的红绸带系在门环上,才返身关上门,返回了院中。
夜晚。
方瑶独自一人睡在床上,辗转难眠。
这地方根本就不是人能睡的。
她戴上面具,想去院子里透透气,刚掀开被子,忽然听到一声似近似远的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