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爷不想沈永意气用事出声附和道:“眼下北边不太平,常有流寇出没,走镖太危险了。咱们是一家人,实在不必生疏到这个份上,你就踏实在家里住着,银钱的事情不必犯愁。”
沈永被沈老爷的话刺痛了,他抬起头,怔怔的看向沈老爷,一家人,可沈福好像从未把他们视作家人,即便有沈寿自作孽的缘故,可沈寿去世后也只有他一个人苦苦支撑门楣。半晌才说道:“今天日落时候我就走,希望二叔能够帮我照看好家人。”
‘家人’两个字被他咬得极重。
听出他话里的深意,沈老爷心中已然明白,经过洪婆子一事,沈永内心的隔阂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消除的了。
刘氏气道:“诶,你咋不听人劝呢?没听见你二叔说有流寇出……”
“行了!”
沈老爷打断了刘氏,沉声答应道:“你既然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叮嘱你一句,遇到什么事千万别逞强,人平安最重要。”
闻言沈永并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出了正房,小鱼见状赶紧跟上去,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东厢房。
在屋里,看见他动手收拾路上要带的衣物,小鱼心里压制不住地开始慌乱,好像自从他上山打猎之后,许多事情一件一件砸来,现在连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也要离开了,她犹豫半天,小声问道:“我……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沈永身形一顿,片刻后又继续收拾东西,道:“不行,从来没有女人跟着去走镖的,太危险了。我已经和二叔说过了,你先放心在这住着吧,等我挣到钱把押在医馆的手串给你赎回来。”
“那个手串不要了,你别走行不行啊?”她急切道,沈老爷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很不喜欢自己,她与沈家其他人更是没有丝毫关系,沈永一走好像是要把她扔给陌生人一样,她真的很恐惧。
沈永回身看向她,面对一双期盼忐忑的眸子,他一时沉默。她以为他是为了赎回手串才铤而走险,其实就算没有手串,他也别无选择。从小到大他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是光是吃饱穿暖的活着就让他筋疲力尽了,现在母亲没了,房子没了,他什么都没有了。
留下来能做什么呢,难道要一辈子仰仗二叔吗?
来到二叔家的几日里,念姐儿和小鱼两个人小心翼翼看人眼色的样子其实他都看在眼里,原本以为自己可以为她们遮风挡雨,可却没有实现,还要她们仰人鼻息地生活。
所以他决定去走一趟镖赚回些钱来,赎回小鱼的手串,然后用剩下的钱把房子重建起来,哪怕房子再小再简陋也是家,不必战战兢兢地生活。
心中主意已定的他背起包袱去和二叔一家人道别便离开了。
沈福和刘氏是长辈,虽然担心倒也没有出门相送,念姐儿舍不得沈永,却还是懂事的让他放心,说自己会乖乖的等他回来。
小鱼站在院门口一角,默默看着他和念姐儿说话,看着沈佩和沈俊一一他道别,她自始至终都没有上前。直到一个人冒雪大步流星往村外方向走去时,她才终于意识到害怕。原来他在时不觉得怎样,一旦这个人要离开才知风雪甚大,这里的一切都那么陌生,她熟悉的、信任的、依仗的只有他而已。
眼看着他的身影要消失在视线里,那种陌生恐惧的感觉仿佛要让人窒息一般,她再也不顾及其他,眼里含泪地跑向了他。
“永哥——”
带着哭腔的喊声让沈永猛地站住,回身一看,是泪眼婆娑的小鱼,她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的,脸颊和鼻尖冻得通红,扁着嘴巴满是委屈的模样。
他不由自主地上前几步,轻声问道:“怎么了?”
不问还好,他一问她瞬间哭了起来,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本能地不想让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