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炕沿边抽烟,气道:“都几时了,还抽烟,赶紧睡觉吧,明天且有得忙。”
不想这句话让沈老爷像是被惹火了一般,骂道:“睡睡睡,你就知道睡。”
刘氏一愣,也动了气,回嘴道:“大晚上发哪门子的火,今儿回来你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哦,她洪婆子死了难不成是我害的,要把火气撒到我头上来!”
“浑说什么!”
沈老爷大声斥责道,差一点吵醒念姐儿,他看着念姐儿睡着还不时抽噎的样子深深地叹气,吸了好几口旱烟,才压低声音说道:“今儿我瞧着沈永的样子,怕是对咱们寒了心啊。既不愿意把人停放咱们院里,也不愿意让咱们掏钱置办东西,连棺材也是我好说歹说才没有在镇上买现成的。咱那大姑爷就是木匠,用得着去旁人那买吗。大哥死的时候沈永来求,咱们怕沾身啥不管,现在大嫂过世咱们想要帮一把,却被拒之门外,唉,算下来都是债啊。”
“债,什么债?就算是债也是他沈寿欠我的,是他出去喝酒赌钱,欠下一屁股赌债,人家上门来要账他却脚底抹油地跑了。我那时已经有了八个月的身孕,眼看着就要临盆了,被那些凶神恶煞的人吓得早产。七活八不活,孩子生出来浑身乌青乌青的,不到一天就断了气,那可是我第一个孩子啊,是个男娃啊。”
虽然事情都过去了几十年,可刘氏一说起来还是声泪俱下,她初为人母就遭受丧子之痛,身子伤到了,将养好几年才怀上沈佩。若是那孩子活着,和沈永一般大的年纪,现在也早已娶妻生子。
沈老爷皱眉道:“好好地怎么又说这个。”
刘氏坐得挺直,急声道:“凭什么不说,就算到了阎王殿我也敢说是他沈寿欠我一条命!”
“行了行了,”沈老爷见刘氏越说越激动,把烟袋锅往炕上敲了敲,低声劝道:“现在说沈永的事呢,扯那么远干啥?大哥是大哥,大嫂是大嫂,当年咱们就是因为孩子的事才对大哥的死不闻不问,那满村里也没人来说咱们个不好。可大嫂不一样,她对咱们很好,是个命苦的,大哥活着的时候稍有不顺对她非打即骂,等大哥走后以为能过几天安生日子却生重病瘫在炕上了。你我做叔叔婶婶的,平时因旧怨不曾帮衬沈永一二,现在人走了,咱们要是再啥也不干,不用别人说,我自己都觉得亏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