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说要给彤水带些云锦,她喜欢红色的,方才匆忙间带的尽是红色云锦,不过她那样爱美,不妨给她多扯几片彩色云锦。春深站在屋檐下打算动手扯,冷不防背后忽然一道低低的声音:“岙钧?”
春深心神巨震,回身只望见一片软红烟雾,顷刻间便动弹不得。烟雾后一人笑吟吟走了出来,手中捏着一只木偶,轻轻吹了口气,那偶人便落地化作了春深的模样,低着头望八衿上神的神殿去了。
春深心下一沉:“渔画仙子?你做什么?”
“姑姑常说我根骨上佳,是修习媚术的天才,可她若见了你,却不会这样说了。明明生得这样平平无奇,却把战神上神迷得团团转。”渔画掩口笑道,“你不用怕,我可不是嫉妒你,不过是向你借一样东西。”
语毕竟在地上画起了法阵。春深心中不详之感愈发浓厚,她竟忘了还有渔画这号人物。聍明在时她不敢造次,聍明刚走,她便迫不及待下手,说明早就盯上了自己……
“你以为用个偶人能把八衿上神糊弄过去?”春深仍旧动弹不得,不知到底是中了什么,如今只能想办法拖延时间,但愿能有人发现。
“偶人身上沾满了你的仙气,糊弄不了一天,一个时辰也够了。”渔画轻轻扣了扣颈间的宝石,食指在空中一划,显出一扇绿莹莹的门。她将春深向里一推,道:“姑姑已等你多时了。”
应当是道传送门。渔画看着娇娇柔柔,不想力气着实大得惊人,春深被她一推本来身不由己地一头栽倒,渔画漫不经心地轻轻一提便将她稳稳拉住,行礼道:“姑姑。”
一颗碗大的夜明珠嵌在石壁上,映亮了身前方寸之地。被渔画称作姑姑的是一名异常貌美的女子,额心一朵血色花开得鲜艳欲滴。
魔界圣女。春深不动声色道:“渔画仙子,我与你无冤无仇,你究竟要做什么?”
渔画娇笑道:“我只问你一遍,君上在何处?”
“君上?”春深冷冷道,“你是魔族中人?魔君若不在魔宫里,我又怎么会知道?”
“我说的可不是崇迦。”渔画凑近了看她的表情,“那日天界圣物失窃,和你一同出逃的人是谁?你不是唤他岙钧么?”
竟是从那时被盯上了。春深道:“什么人?我听不懂。”
圣女缓缓道:“画儿,你确定那日看到的人是君上?”
渔画点头道:“确与画像中一模一样,绝无错认可能。不知她用了什么隐匿气息的法子,否则徒儿当日便将她抓回来。”
春深的心渐渐沉到谷底。看来魔界从未放弃复活魔君的可能,这些年除了渔画,不知他们究竟还在天界埋伏了多少棋子,那他们自然也知道幻心与那位魔君关系匪浅,那情劫司……
“我劝你将你知道的一字不落地说出来,也好免去些皮肉之苦。也莫要妄想谁来救你,算算时辰,你的那位战神还有上神此时恐怕都已自身难保了。”
春深望向圣女:“天魔两界已和平了三万年,圣女这是在做什么?”
圣女目光平静:“做我该做的事。岙君是开天辟地以来魔族的最强者,无人可出其右,唯有他能解救魔族于苦难之中。生而为魔,便意味着最低贱、最邪恶、最肮脏,被驱逐于最穷凶险恶之地,却还要与你们这些假惺惺的神祇维持所谓和平。这样的和平,魔族并不需要。要做,便要做这世间的主宰,凌驾于一切之上。”
“崇迦恐怕不会同意,那些寻常的魔界子民恐怕也不会同意。”春深冷声道,“不是魔族想要做世间主宰,而是你!两族的和平用那么多的鲜血换来,你却要用更多的鲜血填满你的贪婪,还要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解救你的族人。上任圣女为求和平以身殉道,你当真要一意孤行,再启战端?”
“多说无益。”圣女不再理会春深,吩咐渔画道,“聍明那边再加派些人手,不要出什么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