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手软,很少折腾出人命。
但灌上一碗哑药打发到庄子里做活,是怎么都免不了的。
“你是及第居的?”七娘子又问她。
及第居的人头,她还是熟悉的,来来去去,倒没有看到过这个小丫头片子。
“奴、奴婢是才进来在园子里扫地的。”小丫鬟终于再忍不住,带上了哭音,“方才几个姐姐都忙,就随口喊住我,叫我带表少爷出来……”
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多半都是在园子里做些杂活,由管带妈妈冷眼旁观,挑中了好的再行调教几年,才能到少爷小姐跟前服侍。
立春就是这样从一个拿笤帚的小丫鬟,一步步爬到大太太身边的首席大丫环。
七娘子就看着那小丫头笑了笑。“表少爷不是已经出来了?你还不去扫地,在这里耽搁什么?”
小丫头先还有些不敢置信,眨巴着眼,睫毛上的泪珠犹自要往下掉。
七娘子就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叫什么名字?”
“……奴婢连鱼。”小丫鬟就一边眨巴着大眼睛,一边小小声回话。
还特地回望了一眼,深恐被五娘子听去了名字。
“连鱼,好名字么。”七娘子意味深长地拖长了声音,“这事要是传扬了开去……”
连鱼浑身一个机灵。
就跪下来给七娘子磕了两个响头,“奴婢知道怎么说话,奴婢知道怎么说话!”
“那还不快去扫地?”七娘子禁不住笑。
这样小的丫头,倒难为了她这么机灵。
现下名字被自己知道了,模样也被几个主子记住了,为了活命,想必是不会乱说的。
连鱼就起身顺着长廊,匆匆地跑走了。
天气冷,又是午后众人歇息的辰光,百芳园西翼这几年来都没有人居住,自然更是冷清,除了连鱼咚咚的脚步声,再听不到别的声音。
七娘子又看了看那一对关系尴尬的表兄妹。
许凤佳正一边听着五娘子的话,一边皱眉凝思着什么。
见七娘子看过来,便皱着眉冲她摇了摇头,也不晓得是什么意思。
又带着五娘子徐徐靠到了回廊边的红漆柱边上。
这样一来,从东翼经过的仆妇,倒不大看得清两个人的身影了。
七娘子索性也靠着一根红柱子,坐到回廊牙子上,想起了自己的心事。
借着红漆柱的遮掩,她也看不到那两个对话的人,那两个人也看不到她,倒不必担心说话被她听了去。
五娘子的婚事搞到现在,真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盘算。
大老爷有大老爷的考量,大太太有大太太的一厢情愿,五娘子有自己的执拗,九哥又有九哥的安排。
乱得和一锅粥一样。
七娘子不禁就想到了自己。
虽说大太太说了几次,将来的婚事是由她自己选。
但这种话,从来都是听听就算,没可能当真的。就算大太太肯放手让她选人,也还有大老爷……
她就有些烦躁起来。
很多事,并不是凭着七娘子的想望,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当年的嫡女身份,是大太太主动抬举的她。怎么看,好似都是好事。
却偏偏得了这个嫡女的身份,亲事也就郑重起来。
想要谋求初娘子、四娘子那样的人家,已是不可得了。
就算是初娘子,又当真那样顺心吗?
若是真的顺心随意,也就不必上赶着巴结娘家,又要使手段笼络九哥和自己了。
当时父亲问起了封锦,又是什么意思?
这人自从去了京城,就是杳无音讯,连着两届科举都没有消息,也没听三娘子提起过他和张家之间的联系。
是少年人负气吧……和杨家之间尴尬起来,也就越发不愿意和张家来往了,免得将来落人口实,说他一边贪图杨家的财势,一边又要清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