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佛堂,走到石阶上,小小寺庙里精工雕琢的建筑、再次映入眼帘,与后山那荒芜无人的山峰形成了强烈对比。一如焚香缭绕的佛堂上,身着灰色麻布粗衣、却相貌精致身段婀娜的女郎。
秦亮走出来后,还想回头看,但因认定女郎是王广家的女眷,才在王广面前忍住了。
缓缓的木鱼声依旧以不变的节奏,在空气中飘荡着。这样的声音,因为极有规律、声音不大,倒不会让人觉得吵,人们很快就会无视之、甚至当作一个背景般的气氛。
王广用闲聊的口气问秦亮年纪,秦亮说今年实岁二十、还没到。王广又问,是否娶妻了,秦亮说尚未娶妻。
这时王广转头看了他一眼,语重心长地说道:“确实不小了,仲明还是要成家,先成家,再立业。”
秦亮道:“仆从洛阳太学回乡,母亲不幸身故,遂在家守孝两年有余。接着受征辟入洛阳、来淮南,就没顾得上。”
王广点头道:“不错不错,有孝心。”他接着说道:“仲明这样的年轻才俊,又有孝道,仆与仲明颇为谈得来,惺惺相惜之下,真有一种相见恨晚之意。”
秦亮拱手道:“仆也一样,能结识公渊,真乃人生一大幸事。”
俩人相视“哈哈”一笑。
王广道:“去年起,仲明正好在淮南为官,与征东将军府常有往来,你我才能不时相见。这几天离别后,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
秦亮听他东拉西扯,也只好回应道:“估计孙将军会回洛阳,仆也要跟着他回去。彼时洛阳相见,再把酒言欢何如?”
“不过清谈来往,终究只是泛泛而交。”王广用玩笑的口气道,“如果仆与仲明本就是亲戚关系多好,这样彼此不是可以时常来往?”
秦亮一面陪着露出玩笑的神情,一面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佛堂门口。
却不料王广也跟着回头张望。俩人收起目光后,顿时面面相觑,一下子都没吭声,或许彼此都不知
从何说起。
秦亮心里嘀咕起来:这大胡子老小子刚才说着那些有的没的,啥意思?敢情他想把妹妹或者女儿嫁给我?
王广是女方,他当然不好主动提这事,但刚才的玩笑话,不就是那个意思?秦亮如果还不懂的话,别人真的也不能做得更明显了。
俩人出了寺庙,又在山间小路上溜达了一阵。这时秦亮的话比刚才少,他心里仍在琢磨刚才的事,不禁暗里猜来猜去。
那些随从在后面远远地吊着,其实这里很安静且没有外人,秦亮几度想明说、问清楚,但他终究还是觉得不太好。
入乡随俗,到哪个山头唱哪首歌。在这个时代,最合适的做法、是男方先找个媒人做中间人,中间人两头联系,就能把事情和双方态度搞清楚,这一步叫纳采。这样的做法最体面,等事情搞成了,这一套流程下来就叫明媒正娶。
所以王广刚才即便有那个意思,他也只是暗示。女眷到了佛堂,假装陌生人拜佛,并不相认;只用开玩笑的口气说,如果是亲戚就可以更多来往。都没啥毛病,王广就是不明说,这种事通常需要男方主动。
秦亮虽然对美女一向有好感,但他只是身体不受控制,脑子却不糊涂。一时间他总觉得,这事好像哪里有点不太对。
毕竟太原王氏,算得上是大魏国在这个时期的顶级士族,王广那女眷长得又是国色天香,真没必要想着与秦亮家联姻。即便那个女眷是妾生的,秦亮可能也算有点高攀。就像之前那个王凌的妾室白氏,就相当提防秦亮。
秦亮左思右想,又想起了王广三番五次对自己主张的支持、以及对自己不吝美言的盛赞,王广尤其欣赏芍陂之战秦亮的表现。
难道王广因为特别欣赏秦亮的才华谋略,想进一步拉近关系、巩固情谊,所以想着干脆采用联姻的方式,付出一个女眷,收获一个仲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