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的丘陵山地,一座座破败的村庄出现在视野中,空无一人的村庄如一座座苍老的墓碑,在马蹄声中飞速往后退去,隐入幽冥。
偶有几个饿疯了的流贼或溃兵出现视野中,被武定皇帝一刀劈死,通常是从头盖骨正中,劈成两半,动作一气呵成,残破的骸骨在滚滚奔腾的马蹄中化作一缕缕尘埃。
他握着那把杀人无数的雁翎刀,偶尔也用它来杀狗,一路走来,禽兽要比人多。
禽兽吃人肉,吃自己的孩子,或者别人的,武定皇帝也不止一次挥刀劈死那些不知从哪里冒出的野狗。
这片土地,人正在死去,禽兽活的很滋味,它们占据村庄,城镇,有时候以人的姿态身形出没。
武定皇帝随着胯下的战马一路奔腾,他的身体像波浪一样起伏不定,如他过去八年经历的浮浮沉沉。
有时候,他会停下来努力回想以前的事情,可是却什么也想不清,唯一的解释是那部分记忆太过惨痛,以至于记忆本身会杀死自己,记忆杀死记忆。
他想起了柯真恶和张真人给自己说过的话,说他大器晚成,八字过硬,身边的人总会受他牵连,不得好死。
他回头望了眼身后跟着的章东,还好,章麻子没死。
真的只是因为宿命吗?
如果不是刘招孙一意孤行,如果不是穿越者恣意妄为,那些人又怎么会死?
还好记不清了,如果让他一个个数出死难者的名字,他也会发疯,像那些被劈死的狗。
那么,人们不禁要问,到底谁才是禽兽呢?
是那些吃了人肉红着眼睛的狗,还是挥刀杀死所有可能威胁自己的武定皇帝,以及追随皇帝的这群人。
刘招孙不去思考这些问题,现在,他的一切都只听从本能,像残忍的雄狮,杀死一切闯入领地的人,杀死一切可能危害到妻儿的人,那人是流贼,是明军,也可能是路旁红着眼睛的狗。
前方地平线,终于出现一座城,一座他从未见过的大城。
左良玉的大营近在咫尺,营地四周升起缕缕炊烟。
人间的烟火,照亮了皇帝屠刀上的斑斑血迹。
他从地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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