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前面,声嘶力竭的对战兵大喊,新兵们拼死抵抗,将突入鸳鸯阵中的流贼一一杀死,经过三轮搏杀,城外阵地只剩最后一条壕沟,五百新兵伤亡过半,被迫退回土墙,凭借土墙继续防守。
越来越多流贼渡过护城河,人数迅速逼近万人。
“好啊,老营上来了,把这些狗官军都砍死!”
高迎祥大叫一声,也跟着跳出了土坑,他径直冲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鸳鸯阵。
那鸳鸯阵的长枪手刚被一支重箭射死,失去长枪兵掩护,其余战兵只守不攻,被全部杀死只是时间问题。高迎祥将积攒已久的怒气全都撒在眼前一个刀盾手身上,他身材高大,长刀大开大合,每次劈砍都砍得那刀盾手连连后退。
高迎祥是流贼中的老匪,跟着闯王从延安县一直打到山西,身上自有一股老秦人的凶悍,对面那个身材矮小的刀盾兵被连砍数刀后,终于手臂发酸,支撑不住,长牌微微一松,露出破绽,被高迎祥直刺入内,一刀杀入小腹。
“杀死你这狗官军!杀!”
高迎祥发出野兽般的吼叫,不断将长刀捅入那刀盾兵腹中,直到一个长枪兵朝他杀来,高迎祥才一脚踹开那尸体,挥刀格挡刺来的枪头。
那长枪兵出枪凶悍,枪枪致命,高迎祥奋力格挡,身体连连后退,要看就要露出破绽时,对面胸墙后面忽然传来鸣金声。
所有开原兵都开始往后退走,对面那长枪兵狠狠瞪高迎祥一眼,持枪对着流贼,身子快速向后撤退。
高迎祥等长枪兵撤走,回头望去,只见黑压压的闯军已经从浮桥渡河过来,如潮水般席卷整个阵地,目测至少有两三万人。
官军成建制的抵抗已经被击碎,北岸上千名火铳兵、刀盾手、辅兵匆忙向城墙方向退却,最后两百多名长枪兵负责殿后,他们组成薄薄三层阵线,勉强挡住潮水般涌来的数万流贼,兀自死战不退。
“杀!”
程亮猛地刺出一枪,枪出如龙,迎面冲来的一个年轻流贼惨叫一声,捂住自己脖颈,鲜血从手指空隙汩汩流出,不等流贼咽气,便被蜂拥上前的流贼踩在脚底。
程亮收回枪头,稍稍蓄力,便再次刺出,顺手又带走一个流贼生命。
“程军长!!你咋留下了。”
训导官黄友伦双手举起装填好的燧发短铳,猛地扣动扳机,巨大的后坐力撞得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十步之外,一名张弓搭箭的老贼被铅弹击中脑门,脑浆崩裂,倒在了地上。
“第十二军人都死光了,一个人活着有啥劲儿,土墙那边,有朱河指挥就行了。咱是开原老人,一直护着中军大营,皇上的兵死光了,咱不上,谁上?”
程亮气喘吁吁,奋力想要从拔出枪头,枪头却被骨头缝卡住拔不出来,他着急望向前方,抡起短斧奋力朝前扔出去,一个满脸横肉的流贼被飞斧劈中,消失在一群奔走的人影中。
“好,老伙计,咱们守住这道沟,护住刘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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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上火炮持续亢奋的嘶吼,炮弹如冰雹般倾泻在黑压压的人潮中,一发发炮弹在流贼人群中犁出一道道血槽,滚烫的铁球将流贼躯体打得支离破碎,手脚五脏碎得到处都是,像是在重新组装制作人形玩偶。
不过这些实心弹的威力显然不能震慑住那些一心只想攻城的流民。
无数流民渡过护城河,他们声嘶力竭,他们面目狰狞,千万张愤怒的脸,最后模糊成深刻的仇恨。
流民是什么人,是农民,官府把农民当作什么,以为是菩萨吗?
农民是最狡猾最残忍,表面忠厚但最会说谎,不管什么他们都会说谎!
一打仗就去杀残兵抢武器,朝廷有危难他们就聚众造反,他们最吝啬,最狡猾,懦弱,毒如蛇蝎,总是被阴谋家蛊惑。从陈胜吴广大泽乡起义到太平天国动乱,有几场运动真正是为农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