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尔沁草原,一支女真骑兵正向西前进。
明澈的天空上垂着几朵白云,云彩离地很近,仿佛蒙古包上的白苫毡,只要伸伸手就能将它们摘下。
西城贝勒布尔杭古,想抓住头顶上的一朵云彩,然后腾空而起,让长生天带他逃脱这人间地狱。
好运气需要耐心等一等。
此时在布尔杭古身后,八百骑兵踏着夕阳,缓缓向西行进。
这些战马膘肥身健四蹄有力,一看便是百里挑一的良驹,不过马上的骑士,却个个无精打采,像是没了魂魂儿。
骑兵随着鞍马颠簸摇晃着身子,后脑勺上的鼠尾辫有规律的摇摆晃动,像在跳蒙古舞。
布尔杭古率领的这支骑兵是叶赫部最后一支成建制的军队。
半个月前的海西之战,叶赫被后金击败,布尔杭古大难不死,率残余骑兵向西突围,一路逃到了科尔沁。
半个月逃窜流浪,他率领的两千精骑,或死或降,就剩八九百人。
叶赫西城陷落时,布尔杭古正率骑兵与镶蓝旗血战的布尔杭古,他亲眼目睹自己兄长被济尔哈朗砍成两截,然后,后金兵席卷全城,抢走了所有东西。
布尔杭古不会投降后金。
上次在浑江追击镶蓝旗,布尔杭古一马当先,亲手砍杀了十几个后金兵,阿敏将此事告知了努尔哈赤。
布尔杭古知道奴尔哈赤脾气,若落入他的手中,就不是被砍成两截,而要被凌迟处死。
一个疲惫的哨骑出现在地平线上,在几百名叶赫勇士注视下,哨骑缓缓来到近前,有气无力道:
“二贝勒,西边,十里外有个海子(湖泊),十几个蒙古包,像是莽古斯的人,抢不抢?”
布尔杭古目光从云彩移走,揉揉被晒得发晕的脑袋,陷入沉思。
旁边一个年迈的将领怒道:
“抢了又带不走,还要被科尔沁人打,老子不抢了。”
说话是布尔杭古的叔叔布扬图,他兀自不平,接着骂道:
“科尔沁这群白眼狼,比草原上的毒蛇还要歹毒,前脚刚和海西会盟,后金兵来了就反水,早知如此,当年就该把莽古斯宰了!”
哨骑望向两人,等待回话。
布尔杭古看叔叔一眼,缓缓道:
“怎的不抢?把牛羊都抢了,吃不完的带走,勇士们天天跑这么多路,不吃肉,打仗没力气。”
布扬图猛地将马鞭抽打在地上,狠狠道:
“打个兔子尾巴仗!后金追杀我们,蒙古嫌弃我们,叶赫族的勇士,无论可走,都要沦落成马匪了。”
“叔,咱们还有路。”
布尔杭古示意哨骑退后,策马走到布扬图身边,压低声音道:
“去开原,投刘招孙。科尔沁人不敢惹刘招孙。”
布扬图脸上阴晴不定,过了好久,喃喃道:
“南蛮子不可信,不像女真人,说过的话长生天听着,和南蛮子打交道,就是把心交给魔鬼。”
布尔杭古抬头望向天边云彩。
“努尔哈赤是女真,济尔哈朗是女真,父汗当年战败投降,老奴答应宽恕,结果把他身子砍下一半,海西之战,布扬古请求投降免死,济尔哈朗和他立了血誓,结果把我兄长砍成两半。”
布扬图摇头叹息,从他出生起,这世道就越来越坏,淳朴正直的没有了,倚强凌弱越来越多,大明欺负海西叶赫,蒙古欺负海西,现在,现在连后金也来欺负海西。
“叔,刘招孙喝过马血,拜过长生天,立过毒誓,他和镶蓝旗有血仇,就凭这个,我们也可以相信他。”
华丽的蒙古包出现在布尔杭古视野中,周围草势旺盛,成群结队的牛羊正在草丛中吃草,远处有些科尔沁人身影。
布尔杭古策马来到坡下,身后跟着几个牛录额真,布尔杭古对几人简单说了攻击计划后,牛录额真们便纷纷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