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蒙蒙亮。
弋阳已经醒了——准确来说,弋阳一宿没睡。
脑子里太乱,坐起来反而清静些。
咚,
咚。
门外不知何时矗立了一道修长的身影。弋阳将满天乱飘的思绪扯回来,开口道:“进来吧。”
弋阳的手里还捏着一只花枝。粉嫩的花瓣还沾着露水,花蕊藏在层层叠叠的花瓣里,欲隐欲现。
咯吱。
门轻轻晃动。
青年走进来,衣袂曳地。身上带着晨起时的凉气,或许因为凉气,水青没有走到跟前,而是选择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站定。
水青说:“傀儡看见阿檀去摘了花枝。”凤眸扫了一眼少女手里的花枝,抬眸说道:“这里的花枝并不算好——西城的花枝朝气蓬勃。你若喜欢我便折来送你。”
弋阳说:“不用,我只是有些烦躁,摆弄这些静静心。”
她抬眸是眸底清浅,两侧的头发将她的脸颊衬得精致又貌美。
水青问道:“怎么会烦躁……阿檀可与我说说。”
青年面色正常,如往昔一般淡然,可弋阳就是看出了不对劲。
她放下花枝,摇头道:“只是在想一件事情。”
“古来祭司都能成婚吗?我似乎没有听到过哪位祭司成婚的消息。”
水青说:“祭司认为与人结合,会染污神明留下来的血脉。何况于世人眼中,祭司与神明无二无别,应一生高洁。可神迹上面,并没有说祭司不可以结合的条例。”
“难怪。”弋阳嘀咕了一句。
她一夜没睡,鲛人也熬不住,现下有些困顿——而且某些事情,她想,她应该想好了。
浅浅打了个哈欠,秋水明眸蒙上一层薄纱似的水雾。
“水青就没考虑过与人成婚吗?”
“……想过。”
“啊啊,哪家贵女这么好福气?我一定备份厚……”
余下的话,弋阳忽然卡在喉咙里。
因为面前忽然跪了一个人——
水青握着她的手,清冷的凤眸眼尾染上绯红。薄薄的青衫下,弋阳甚至能看到胸膛的起伏。
“阿……阿檀……”
水青妖冶的面容上布满细汗。除了眼尾的红,剩下俱是一片撒白。
“!水青!”
弋阳慌了神,搂着水青冰凉的身体,秋水眸里仿佛一池水打破了平静。
水青微微喘着,被啃噬的感觉并不好受,四肢里疼的厉害。难受的侧了侧头,将脸靠在弋阳臂弯。
弋阳伸手够不着铃铛,只得高声喊道:“来人!”
一个傀儡应声进来,一眼看见虚弱的祭司大人。瞪了瞪眼睛,转身出去。
“哎……”
水青细喘道:“他去端药了。”
弋阳心里乱的不行,胡乱“嗯”了一声,拿起绢帕给他擦汗。
面色冷淡,动作却是轻柔的。
“我扶你躺床上休息一会。”她说。
水青现在一动,就要忍受极大的痛苦。犹如万蚁啃噬。但他没说,点了点头,由着弋阳扶他走路。
短短几步,却硬生生叫他走出了天荒地老的感觉。
等靠在床上,水青眼角绯色更浓,比擦了胭脂还要更甚。
妩媚清冷,混合在他身上却不矛盾。
“阿檀……”
水青轻声道:“我疼。我疼啊。”
傀儡一去不返,弋阳蹙着细眉,伸出手。
水青半合着眼睛,轻轻哼了一声。一团湿润的气体顺着掌心慢慢流淌着到了脉络,在从脉络一次次往下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