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撑在洗手台上抬起脸。
镜子里的那个人苍白得如同鬼魅,嘴角挂着明显的血痕,唯有一双深眸血丝密布。
那里面翻滚着各色的情绪,不甘、愤怒、疯狂……
显得他整个人更加阴鸷。
在他身后,顾夫人也是双眼通红,她望着洗手池中鲜血泡着的胶囊和药片,声音都在抖:“儿子,儿子你别生气,不去了,咱不去民政局了,妈不逼你了,
你不要吓我……”
“哭什么?我还没死呢!不是说我还有一年时间么?”
他声线极低,沉沉地,冰冷自嘲:“可惜你们觉得一年时间不够,所以迫切地给我找了个老婆,想让她给我生个儿子,这样,就算一年后我死了,你们也能再培养出一个顾氏继承人。”
说罢,男人又轻声冷笑:“可是你们怎么知道我一定能生得出孩子?毕竟,我可是从小就是泡在药池子里长大的病秧子,每天都这么吐上一滩血,见不得风,见不得光,见不得人。”
“再有,就算我能生,你们怎么就能确定我一胎就能生出个儿子?万一是个女儿呢?”
他轻蔑地笑,带着直入人心的鄙夷:“喔……也是,我忘了,咱们家是开医院的,还能做试管,可以一次性给我弄好几个儿子来,是不是?可你们也不想想,若是我不肯配合,谁有资格给我生儿子?呵……”
“妈知道你不高兴,也知道这么做你会生气,可妈也没有办法啊!”
“你是顾家唯一的男孙,妈真的……真的是没有办法啊……呜呜……呜呜呜……”
顾夫人哭得梨花带雨,可那凄婉的表情落在顾朝夜眼中,却再也激不起他半点的疼惜。
他眸色黯淡的像是洒了一层灰:“顾
家的宗妇终身不得改嫁,才十九岁,嫁过来一年,却要用余生的六七十年来埋葬青春,妈……但凡您还愿意心疼我这个儿子半分,能别让我再造更多的孽了行吗?放过人家姑娘吧!”
只这一句,顾夫人当时便掩面大哭起来……
她也不想的呀!
她也是这么过来的,当初她20岁嫁进顾园,不到一年怀上顾家唯一的长孙。
儿子还没出生,丈夫就没了。
顾朝夜是遗腹子,千难万难才出生,却还是被人在奶粉里下了毒。医生断言:伤了根本,活不过23岁。
她痛过,也对这个家失望过,想着若有一天儿子去了,她也会随他同去。
可真到了这一天,她终究还是……
意难平!
所以顾夫人也走上了顾老夫人的旧路,想劝儿子赶紧娶一房媳妇,再生个继承人。
只不曾想,儿子竟如此排斥,甚至不肯服药,借此来威胁自己。
顾夫人后悔不已,这时家里的佣人却突然来报:“少爷,夫人……管家带回个漂亮的小姑娘,拿着两本结婚证,说是……说是少爷的新媳妇儿。”
只这一句,顾朝夜本还沉静如海的眸瞳骤然一冷:“让她滚!”
佣人:“啊……滚……滚哪啊?”
顾朝夜:“从哪儿来,滚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