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重回凡境
与来时不同,眼前不再有大雾弥漫,也没有蝰蛇围攻,只是无边无沿灰朴朴的天与石,压的人心里沉甸甸的。但这种沉甸之感却不含未知的茫然与恐惧。每走出千步距离,杜尹都要再次分辩一下石上血滴所指的方向,不知来时路上他是何时做了这等准备的,阎罗君对指路木鸟表现出极大兴趣之时,杜尹毫不犹豫的转手送人了。我们身上所带的凡间用具早就失落无踪,只留下两只火折子,还有白析不知从哪摸出来的一只装了半瓶水的葫芦。
饶是我们身具仙力,在这被控住了术法之力也与凡人无异的地方,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好在体力还有一些,就这样走了二十个日夜,却也是满面风尘狼狈不堪,三人哪还有半天仙人之姿,衣裳褴褛发丝凌乱,我终于明白风尘扑扑是个什么形像了。那半葫芦水在三人手中传过几轮,都只舍得滴一点在唇边润一下,杜尹原本就低沉的嗓音更加嘶哑,我与白析也尽量能不开口就不开口。
初时白析还有气力指天发誓从今往后珍惜水和食物,再也不挑三检四嫌东碍西了,现下只余一双眼睛里还时不时的冒出一点愤怒与希望。这条路与进来的不同,火折子对我们来说没有发挥出任何用处,石头上没有半点可引火之物,晚上我们只好挤挨在一起互相取暧。说来可笑,堂堂仙魔空有一身术法,来时遇到那么多意外都没有此时的情形狼狈。
沉默着一步一步机械的行走,脑子反而转动的格外快速起来。人在身体极度疲累的情况下脑子反而是极度兴奋的,从前发生的事恶性肿瘤如一颗一颗的小星星开始闪出一线光芒,向着某一个方向连接到另一颗星,由点到线,由线到面,形成一幅幅图案。但是这些图案之间有什么关联呢?每一幅图都有一根线伸出连向正中间的一个点,而我就站在这个点上。我非常不喜欢自己的这个位置。无数次的想逃离这个位置,可现下找不到出口。
天再一次暗下来,我们选了一处较平的石地合衣躺下来,十几天前就没有人再开口说话了,我闭上眼睛,让睡意尽快覆盖自己以保持体力。杜尹伸了手把我揽进怀里,这种情形之下已经不甚在意男女之别,保存体温的最好方法就是相互依偎。说不清楚是谁温暧谁。优雅这个词在衣食无忧之时才能展现。仓廪足而知礼仪。
若说我们进入蓬莱的那一处无日无月无黑无白,而这同处蓬莱的一方也是无日无月却有明显的黑夜与白昼。在朦胧的亮光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躺在石上的白析忽然一翻身迅捷无比的爬了起来,抽了抽鼻子,向着一个方向快步跑过去,杜尹慢条斯理的坐起来,像模像样的整理了一下衣袍,虽然这身衣袍已经风尘仆仆的布满了褶皱。
我蜷缩成一团,睁了睁睛睛,复又闭上,十几天的不食不饮,再如何的仙体之躯,此时也有些被耗损殆尽了。从蓬莱交界处走出来时,谁也没想到这段边界之地有多远,我们归心似箭,进入时花了几天的时间,离开的这一边却如此慢长,人在未知的世界里任何计划都不多余。
一只手伸到我脑后,稍用了下力,让我随着他的力气坐起来,我没睁开眼睛,杜尹沙哑的声音在耳边轻轻的响起来“到海边了,闻到海风的咸味了吗?”我随着他的手劲往前靠了靠,深吸了口气,随即睁开双眼看着杜尹,他对我点了点头。“边界。”
前方传来白析的大笑声“尹公子,初晴,海,大海啊,我们终于走出来了,哈哈哈哈哈。”杜尹一只手滑到我的背上,另一手抓了我的手臂往起一带,把我从石上拉起来,顺着白析叫喊的方向走过去,翻过一座山包,满眼的蓝色撞了进来。沙滩上的白析状若疯狂,不知哪来的力气来回奔跑着,双手大张着上下挥舞。
我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崖壁,高有百丈,白析是怎么跑下去的?正思索间,杜尹扶在我背上的手用力往前一推,我一个踉跄往前迈出一步,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