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昱菀想拒绝,却见人已经走远。墨色长衣因银纹耀眼起来,策马扬鞭,转瞬消失在路口。她记得自己也曾这么束发戴冠,鲜衣怒马,当时的欢愉洒脱她现在还记忆犹新,只是此时已经没了兴致。
明明她也才十五岁,算上后来为魏辛梧浪费的那些年,也才二十出头。可她怎么都感觉自己像个迟暮阿婆,垂垂老矣。
罢了,还是先把院子里的人收拾干净再老吧。
苏子陆即无父母长辈,也无兄弟姐妹,一个人闯下这份家业。所以苏家没有祖祠,只在后院设了一个家祠,供奉苏子路父母双亲的灵位。
秦氏正跪在灵前,眼观鼻鼻观心的念佛。苏子陆则在一旁负手而立,眼睛盯着秦氏却满脑子都是苏昱菀沉稳坚定说话的样子,他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顽劣的女儿竟然议论起时事头头是道。还有,她是怎么知道那帮流寇来自西山?
“娘~”苏昱菀闯进家祠,先搀扶起娘亲,再扭头质问父亲,“为何要罚我娘跪家祠?”
经历刚才一事,苏子陆的火气已经消下去大半,仍旧板着脸说:“这该问问你自己,一个姑娘家整日在外面抛头露面,知道的说你将门虎女不拘一格,不知道的不定背后怎么议论你。眼看你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一点不知收敛,你娘也由着你出去鬼混。”
苏昱菀承认,鬼混这个词确实伤到她,心头一酸眼睛一红扑到母亲怀里大哭:“娘~女儿这般心疼父亲,可他非但不领情,还说我是鬼混···”
摸约前世临死之前一个月把眼泪都哭干了,这会实在没有眼可流,借着母亲身子遮挡悄悄沾了点口水。这招算是跟苏雨珠学的,她每每使这招不管苏子陆还是魏辛梧,都吃的死死的。
再抬头已是梨花带雨,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直勾勾瞪着苏子陆:“你还是我父亲吗!”这话里的心境,真假参半。
苏子陆哑然,立时看出不对,事已至此又不好收场,只能干巴巴看着妻女。
秦氏搂着女儿,哀怨的说:“将军,你冤枉菀儿了,这孩子早起听我说今晚祭灶拜祖宗将军肯定回来,就亲自去买将军爱吃的熏鸡。没想到将军回来不稳缘由就责怪一通,还这么说我的菀儿~”说着也抹起泪来,心里暗暗庆幸女儿事先让三丫进来传话配合,否则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应对收场。
苏子陆脸色一阵青红,将方才的怒火一扫而光,心里是惭愧不已。连连认错又许诺赔罪,这才把她们娘俩的泪水给止住。
晚饭席间,熏鸡热气腾腾的端上来,苏子陆是惭愧又欣喜,暗暗冷了角落裹着头的苏雨珠,到底没叫她入座。
苏昱菀为父亲母亲布菜,悄悄对三丫偷笑。
苏子陆一闻喜上眉梢:“是城南吴家的?”
“当然了,我可是跑了京都大半个城。”苏昱菀娇嗔的道,“您答应给我做两身新衣服,给娘打制一套金首饰,可不许食言啊。”
“爹一诺千金。”苏子陆笑呵呵看着妻女,心头暖洋洋的,还亲自给秦氏夹菜。
秦氏霎时一柔,恍若回到刚成亲时的恩爱缱绻,不由眉目含情回应着。堂前一家三口,好不亲热和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