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新伦州最南端的地方,是大宣一直以来不重视的地方,连官员都是延用了旧东伦的班底。
说好听些,是“地方自治”,说白了就是对于贫瘠地区,大宣官员谁也不愿意接手,因为带不来政绩不说,还容易被诟病与旧东伦贵族有瓜葛。
宋廷山对于这些地方其实做了不少努力,但也确实不容易出成效。
这些地方的基层官员阳奉阴违的厉害,他们从旧东伦贵族手里能获得的实惠,远超过大宣朝廷给的那点俸禄和权力。
如果没有楚清的几处产业维持,这里百姓过的日子,不会有什么进步。
现在,沃斯人把不能肆意抢夺劫掠的憋屈,和对楚清的顾忌,一股脑化作怨气发泄在百姓身上。
百姓对朝廷寄予的希望、对楚家寄予的信任,在这一刻,急速降至冰点。
在百姓眼中看来,眼前都死了这么多人了,却没有官员来为他们做主,那就是“朝廷不管”。
沃斯人在楚家的地皮上驻扎这么久,楚家却没反应,那就是楚家不值得信任。
地方衙门,就是百姓眼里的“朝廷”,可知县都跑了,谁管他们?
楚家那么有钱,不差这一块半块的地皮,地主都不着急,他们这些在人家地皮讨生活的百姓还能有什么期待?
“反正都是没法活,拼啦!”百姓们悲愤地喊:“杀一个够本,杀两个算赚的!”
“砰!”
就在此时,爆炸声突兀地响起,还伴随着奇怪的味道。
正在激烈厮杀的人们并没有注意,一名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沃斯人却看到了,他刚刚被大宣人的剔骨刀刺穿了心肺。
他看到一个半大孩子,手里举个奇怪的东西,在冒烟。
“嗬……嗬……”他艰难地喘息着,想说话,却不时有血沫子从喉咙中冒出。
没人听到、也没人会去听一个眼看要断气的人说话。
那孩子对身边的人讲了句什么,他身边的人高喊:“楚家少爷杀回来啦!楚家少爷从沃斯国杀回来啦!”
小宝拿着通条,将第二颗“纸包弹”捅到枪管底部,然后对准正举刀劈向一个大宣妇人的沃斯汉子。
那名大宣妇人正在拖拽受了伤的丈夫,想把他从人群中拽出来,可那沃斯人却想将她和他的丈夫全都杀死。
“砰!”
那奇怪的东西,在那个半大孩子手中震了一下。
倒在血泊中的沃斯人看到,他的“牌子头”(十夫长)的颧骨上多了一个椭圆形黑洞,而他身后的人,却被喷了红红白白一脸黏糊糊的东西。
“嗬……嗬……他是魔……鬼的儿子!他……的母亲是魔鬼,他……是魔鬼的……儿子!”那个沃斯人艰难地说完这句话,死了,嘴边全是血沫子。
而他的“牌子头”举刀劈砍的动作就那么僵住——直到他身后的同伴愣怔中抹了一把脸,看到满手的脑浆子,又看了看“牌子头”被掀开的后脑壳,突然喊了句“鬼啊!”
劈了叉的喊声,比鬼叫还难听。
相互砍杀的人群静了,人们保持着原来的动作——有的高举弯刀,有的已经将手中匕首捅入对方肚子里半截、有的正张嘴大喊,喊声却戛然止住。
人们看着那名个子最高、脸上突然出现个窟窿的沃斯人倒了下去,才僵硬的把头转向旁边十丈开外的一个半大孩子。
那孩子,手里举着一把奇怪的东西,尺把长,上面有个管子,还在冒烟。
那孩子把管子凑到嘴边,“呼!”吹了一下管口的烟雾。
诡异的宁静,只有远处街道的马蹄声在由远及近传来。
沃斯骑兵冲过来了。
人群望向骑兵,又看向那孩子。
小宝看似优雅、慢条斯理,其实手速极快地又填好一发纸包弹,突然一个急转身,朝向街角拐过来的骑手就是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