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说话太多,有些喘,脸色也愈发灰败,楚清很担心她随时会不行了,便做手势让她停下来,把随身带来的参片翻出让她含上,然后说:“我能见见你的大儿子吗?让他给我讲可行?”
老人似乎不太情愿,可确实体力不支,便只好点了点头,只是补充了一句:“铭宇那孩子挺好,可他毕竟是密侦司的,所以我什么都没告诉他。”
楚清扬了扬眉头:“可我也是。”
老太太笑得勉强:“你职位比他高不是么……”
楚清走出老太太的房间,往隔壁走去,张铭宇刚好从院子外面进来:“我刚才跑回去一趟,免得让村里人觉得我这个新郎官失礼。”
想到老太太还瞒着他,楚清便说:“你先回去支应着,半个时辰后再过来,顺便让人去趟宝炉集团,把我放那儿的一箱子药材带来。”
楚清跟张铭宇过来时,空手来的,除了怀里的一小包参片和一瓶止血散,就再无其他。
张铭宇自是知道楚清不会跟他客气,如果有需要他知道的事情,定会告诉他,现在不说,自然是还不需要他知道,便回去了。
罗大郎的媳妇迎出来,朝楚清笑笑,请她进去,便从外面关好门,不打扰他们。
罗大郎看上去有四十好几岁的样子,可实际上,最多三十五六,看来,这些年没少遭罪。
高鼻深目嘛,说不上,或许是风吹日晒保养不当,皮肤松弛了些,
眼窝显得并不凹陷,反倒是略有浮肿,眼角的皱纹深得犹如斧凿刀刻。
他刚刚喝过药,靠在被垛上正在闭眼休息,楚清看不出他伤在哪里,只觉得他脸色过分苍白。
他的棉被盖到胸口,似乎很怕冷,可现在刚刚开始秋收,天气并不严寒,反而清爽。
见楚清到来,罗大郎睁开眼,没有说话,而是一直盯着楚清看,楚清也盯着他看。
楚清最不怕的就是对视。
活人的眼,死人的眼,活狼的眼,死狼的眼,多狠的眼睛她没见过?
不过,罗大郎的眼神并不狠厉,只是带着探究、质疑和些许好奇。
楚清看着他,脑子里回想着刚才老太太说的话。
有一个组织叫密卫,他们似乎和密侦司的部分职能重叠了。
罗家人是弘正三十五年初接到的任务,那是老皇帝死的那一年,庆德皇帝也是在那年登基的,第二年改了国号。
按照老太太所说,他们密卫的媳妇都是皇帝皇后给分配的,那为什么三胖媳妇是张村村长的妹子?
罗大郎和罗二郎是双生子,他们似乎没有孩子,只有老三生了一个儿子。
还有,老太太似乎还还流露过一丝羞愧?
二人相互对视不语,这在楚清看来有些好笑:你不是当官的,没有资格居高临下时审视我;而我是当官的,却没必要故作矜持耍官威,何必呢?
楚清依旧盯着他,手却伸向桌子边,那里有一个空碗和一块湿帕子,碗底还有棕褐色的汁液。
想是刚才罗大郎妻子给他喂药时擦嘴的,楚清拿起帕子递给他:“擦擦眼屎。”
罗大郎:“……”
楚清心里的想法是:你们明示暗示地想我过来,应是有事求我,既是求我办事,又为何给我一个冷场开局?
本着“浪费时间就是谋财害命”的原则,楚清既不想在“对视”这一行为上示弱,又不想放过了解“密卫”这种特殊存在,所以才有了让对方“擦擦眼屎”的以节省时间的做法。
很有效。
罗大郎愣了一下,接过帕子,竟认真把两只眼睛都细细擦了一遍。
楚清看了眼那只空碗,莫名想起一句台词:“大郎,来,吃药!”刚才心里那点儿不快顿时消散,。
“楚大人莫怪,我只是没想到你如此……如此年轻有为……”罗大郎似乎看出楚清心中有些不痛快,解释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