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安城有许多楼,高楼和小楼。
高楼很高,正如京安城在世间的地位一样,而小楼,则与这世间城镇的二层小楼,相差无几,残破的,老旧的,不一而足。
春雨过后,雨点从青瓦上,缓缓向下,再滴落在青石板上,滴滴答答,跳动着属于这时节独有的韵律,像人们跳动的心脏,又像是旅人以解寂寥的胡乱演奏。
清风与枝叶互动,簌簌作响,把树上多余的水滴,加速吹到地面,也像是把刚才的演奏吹到了高潮,柳条就像是看到兴奋时的看客,左右摇摆。
集市的鲜花,恍惚是青春洋溢的姑娘,也在这清风带动下,在身边闪身而过,留下其独有的花香。
有诗云: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京安城的鲜花集市,这里不只卖杏花,什么花都有卖。
集市开的很早,早到让人认为一直都在开张,只因你任何时候去,它就在任何时候为你提供服务。
或许这里的人,本就一夜无眠,想着这美丽的鲜花要是卖不出去,可能就不再美丽了,不再美丽的鲜花,自然就不能再叫鲜花,心情,自然也就跟着不美丽起来,毕竟妻子的絮叨,有够受的。
亦或是刚起床,精力充沛,嘶吼声,叫卖声,振聋发聩,不绝于耳。
不过这样的话,对于一些文雅之士来说,未免就显得俗气了些。毕竟这大嗓门,实在有点大煞风景,也因此,让这眼前诸多清客,蒙了些许灰尘。
当然,如果你有一对年岁稍大的父母需要赡养,一对可爱儿女,正嗷嗷待哺,抑或马上就要见底的荷包,再难以支撑下个月的生活开支,俗就俗点吧,又有何妨。
“这位大师,看中什么了吗?这里有的都有,没有的,只要你说出名字,小的可以给你弄来。”
这时花市中,一手上满是老茧的瘦弱男子,对着前方之人说道。
虽然他口中说的是大师,但是大师,并不大。
因为这不大的大师,在他摊前,已是驻足了许久,看了许多花,就是没有要买的意思,但看上去,又很是喜欢。所以忍不住,有了刚才的问话。
他卖了这么多年花,不是没听过和尚来买花,但见过的,却很少,少到已经记不起有和尚来买花这种事情。
和尚很年轻,至于卖花的老伯为什么要叫大师,别说大师,只要你买他的花,叫你方丈都行,但是不买花,有可能下一句的首语就是秃驴。
不过现在这位大师,还在似卖非卖之间。所以得知道他的底细,不然错过了一位顾客,会影响一天的心情。
年轻和尚双手拢在僧袍内,半弓着腰,此时单手伸出,平静道:“老伯,这些花都不错,如果全买,多少钱?”
越是平静,卖花老伯就越是惊讶,这么多年来,他不是没遇到豪爽的顾客,犹记得前些年,京安城张员外嫁女,为了给女儿铺一条花间路,硬是在这里买了带红颜色的所有鲜花,但那是为了衬托当天的喜气,那有什么颜色都一起打包的。
每种花,均有各自的用途,各自的花语。所代表的,也不尽相同。所以下一刻,他就认为这秃驴可能是拿他寻开心,故打趣道:“你买回去煮来吃啊?”
他实在想不出,买这么多花,到底是干什么,想他也是粗鄙之人,虽然从事这卖花行业,他自己也觉得跟高雅,完全沾不上边,不过即使再俗,对花的呵护,是从事这行最基本的职业素养,是一个职业人,必须要做的事情。
和尚不理卖花老伯的嘲弄,淡然道:“是的,老伯,我就是买来吃的。”
这卖花老伯看他淡然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也不像是个傻子,莫非此人是个疯子?他觉得自己都已是一个很不雅的人了,但此刻听这秃驴如此说来,在心里腹诽道:真是俗不可耐。
不过今日尚早,生意还没做上几个,做生意,最怕遇到疯子,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