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也没和容安开诚布公吗?”温缈理了理裙裾,坐在陆帷身边,她知道的,像陆帷这样的人,身边都是有暗卫跟着的。
青梅枝头雪落,陆帷下意识抬袖挡在了温缈头上,然而雪落在了另一侧的青砖上。
温缈抬头,和陆帷看过来的视线对个正着。
少年郎君,姿容张狂隽妙,黑白分明的瞳眸里倒映着一个娇软可爱的小姑娘。
陆帷放下袖子,移开眼睛,他递了一壶酒到温缈面前,“我以杯酒赠佳人,卿饮吗?”
隔世经年,大梦一场。
仿佛回到了前世,水榭里玄黑大氅的少年郎君执着描金盏问她,“太子妃,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温缈凝了凝有些泛酸的眸子,她接过陆帷递来的文君酒,赌气似的喝了一大口,琼浆玉液从嘴角溢出,顺着纤细的脖颈流下。
她若早些看清顾匪石的真面目,何至于晚景如此凄凉,又怎会众叛亲离、不得善终?
一口接着一口往下灌,陆帷静静看着她,没有阻止……
或许,酒也可解忧……
他仰头饮下另一壶,却是索然无味……
不过片刻,半壶酒下肚,温缈双颊晕开不正常的红晕,如同撷了彩霞放在脸上。
“嗝~”少女拍了拍泛红的鹅蛋小脸,打了个不雅的酒嗝,她踉跄的站起来,眼看脚步不稳要倒,陆帷出手扶了她一把。
温缈不乐意了,她拂开陆帷的手,眉头下压,厉声喝到,凶的似个小奶猫,“大胆奴才,敢对本宫无礼!”
她摇摇晃晃的一步步靠近陆帷,原先指着陆帷的手指猛地扯住少年的衣领,她俯身和少年对视。
呼吸交错间,她勾起陆帷下颌,撩拨妩媚,“说,你是不是觊觎本宫美色!”
陆帷看着眼前耍酒疯的小姑娘,既心疼又好笑,他淡笑着陪她将戏演下去——
少年大掌扣住少女后脑勺,他们近的鼻尖触碰在一起,迷迷糊糊间,温缈视线下移,郎君饱满红润的唇近在咫尺,仿佛她一低头就可浅尝一二。
然而调笑的声调在耳边接连响起,制止了温缈突如其来的欲望,“是啊,微臣觊觎娘娘多年,恨不能让娘娘芙蓉娇体,一世为臣帐中欢呢!”
温缈挣扎着后撤,她撅着嫣红小嘴,俏生生又是羞怯怯的,还带着些女儿家的嗔怪,“那你怎么舍得让我过得那样——”
说话声戛然而止,又是满院寂静。
温缈仿佛在一刹那清醒了些,她停住了话头,没有再继续往下说,跌跌撞撞的跑进了陆帷屋里。
陆帷虚空抓了把早已消失的软玉温香,落寞摇头起身,长袍被寒风卷起,千堆雪在脚下翻飞。
他起身欲进屋,醉醺醺的小酒鬼却抱着他的三尺青锋剑踏出了门槛。
“拿剑做什么?给哥哥。”陆帷眉间笼上愁丝,他怕她在无意识的状态下伤到自己,柔声想要哄下她手中的剑。
小姑娘不依,死命的摇着头,她嗫嚅着,“我给你舞剑,好不好?”
小姑娘眼睛澈亮,酒气也盖不掉她身上的牡丹花香。
委屈又带着乞求的声音。
陆帷心软了。
他小心拔下剑鞘,将利剑递给温缈,不放心的再三叮嘱,“别伤着自己。”
温缈认真点了点头,她掂了掂手中长剑,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最恣意年少的少年时光。
她是将门嫡女,旁的她或许不会,可若论骑马射箭舞剑,燕京的女子当中,她敢称第二,就无人敢称第一。
陆帷站在廊庑下,灯笼的暖光映在他周身,显得他温柔缱绻许多。
细雪不知何时悄然而至,似飞絮若细盐的雪花自温缈上空缓缓而降,仿佛给予了她一场独一无二的热闹。
“春衫著破谁针线。点点行行泪痕满。落日解鞍芳草岸。花无人戴,酒无人劝,醉也无人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