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的后手,果不其然又隔了三两天,皇帝再从九城营卫司里选三个守备去顶西北旧臣的差事。
财权架空之后,架空军权。
皇帝步步蚕食,节奏倒是走得很稳当。
可惜三个守备位子还没坐热,贺现与陈放之就先咬起来,陈放之咬贺现贪墨,一纸诉状递上来,皇帝留中不发。六皇子却意料之外地陡然发力,连递三日奏折要求严查真相,再递奏折请上严查临安侯贺琰财务明细,最后以户部之名要求彻查西北方家积年的财政明细。
六皇子不按常理出牌,一味偏帮陈家,打压贺家和方家,一时间将朝堂之上的这一池水搅得更浑。
“皇帝主要想将陈家扶起来,想给老二作势,老六反而帮陈家,压贺方两家...”方皇后哈哈笑起来:“估摸着现今陈家也是懵的,皇上也懵得一头雾水。”
皇帝想将陈贺两家推给二皇子铺路,陈家为主贺家为辅,可六皇子偏偏摆在明面上向陈家示好,同时却也在打压贺方两家。
皇帝该怎么想?
会不会认为六皇子在竭力拉拢陈家,想与方家挣开干系,以示清白呢?
老六连娶个媳妇儿都喜欢剑走偏锋...
方皇后笑着摇头,六皇子为人心思细腻,想事情九转回肠,心里晓得明明白白求娶多半没用,还不如自断后路,先破局再补局,退一步进三步,反倒成全自己。
行昭关注点却在另外的地方:“...陈显陈阁老一家子的聪明人,陈放之明明摸清楚了皇帝的心思,却拆台起内讧,未免有些太蠢了。”
她才不信方家没在里头推波助澜。
“为官者哪有通身清白的?贺现太过出头,陈放之年少志高,一时没忍住气儿也是常有的事儿,只是贺现的小辫子不好抓,你二舅公找了好久才抓着,实属不易。”
二舅公威武!
陈放之抓不到能杀人的刀,方家便将这把刀递给他,给他机会捅贺现一把,到时候方家还是清清白白的孑然一身。
可是皇帝会放任自己下的这盘棋被毁吗?
当然不会。
六皇子一连上书几个折子,皇帝都压了下来,朝堂之上绝口不提陈放之弹劾贺现一事,反倒斥责六皇子“无事生非,煽风点火”。
陈放之贸然险行,倒把他爹吓得够呛,陈夫人当即拜访了贺太夫人,以示结盟犹存。
纵是前朝事忙,年总还是要过的,四皇子禁足一年有余,终是被放了出来,一张脸无悲无喜无嗔无痴,安安静静地缩在德妃身后,像一只无足轻重的影儿,行昭心头叹口气儿,别过眼去不忍再看。
陈家送段小衣进宫,一桩事做得天衣无缝,方家力有未逮,手插不进皖州去,查来查去段小衣的身份也是清清白白的——就是一个贪图荣华富贵的伶人,没有人指使,也没有人撑腰。
四皇子被陈家悉心摆了一道儿,因为她与六皇子的插手,陈家并未如愿得着好,到最后还得将长女嫁进来。
所以说世事难料。
年将过完,初五照旧是外命妇进宫问安,行昭日渐大了,避在花间盘腿坐在炕上,将绣花绷子搁在膝上,一手抿线一手拿针,耳朵支愣起来听外面的响动,照例请完安,挨个儿寒暄过后,便有人想留下来,“两载未同皇后娘娘正经请安,老身实在是心中有愧。”
声音沧桑,字字清晰,是贺太夫人的声音。
行昭手头一滞,针恰好刺过帕子,徒留一长条线卷在素净的缎面上。
瞅着门廊看了半天,也没见蒋明英过来唤她,心里头松了一松,也好,不叫她去直面太夫人,也好。
方皇后正襟危坐于殿上,笑着让碧玉重新烫了壶茶来:“...给临安侯太夫人沏壶温茶来,将才坐久了,太夫人腰背可还好?”
方贺两家的官司没被抬到明面上,可定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外命妇们哪个不晓得?三三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