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天的锣鼓由远及近而来,欢天喜地的鼓吹喧阗让花间更热闹了。
未出阁的小娘子们笑嘻嘻地一个拉着一个跑过去,趴在窗棂隔板上趴着探头往外瞧,其实从里间望出去,只能瞧见灰墙的墙缘。
大约是没有嫁人的小娘子天生都喜爱看这样拜天地,和和美美的场面吧。
闵寄柔没等来行昭的回答,也不恼也不催,笑呵呵地拉着行昭和黎七娘也想过去瞧瞧。
行昭从善如流。
花轿颠簸极了,时上时下,左右摇晃,慌得应邑连忙拿手捂住小腹,手一把抬起来撑在花轿内壁上,头上盖着的红纱绸垂在眼前,满眼的火红像一把尖刀扎在了她心尖上,眼泪转瞬之间就扑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圣旨像一座铜墙铁壁立在她与贺琰之间,皇帝不许她回长公主府里头住,是为了护着她,可是住在宫里头她又上哪儿去和贺琰商量呢!
整整两个月,贺琰既没遣人过来说两句话安她的心,更没有千方百计递条子进来——她才不信一个经营几百年的世家在宫里没个接头的人!
阿琰是放弃她了吧...
她的阿琰是再也不要她了吧...
就像他毫不犹豫地抛弃了方福一样。
世间轮回,报应不爽,古人诚不欺我。
顿感悲从中来,应邑全身冰凉,就像深陷囹圄,轿子摇摇晃晃的,她感觉自己的心也在随着轿子晃过去晃过来,顾太后的安抚像是尚在耳边,“...得亏你没被贺琰哄得将那几封信全都给了他。你自个儿手里头掐着一封信,等梁平恭回来,再摆出来慢慢和他算。你不想让皇帝知道你们都做了些什么,梁平恭更不想让信笺见光,他私卖军备的事儿东窗事发!他是冯安东原先的姐夫,如今又是立了功的戍边将军,又是你哥哥的心腹大臣,他手里还能没有冯安东的把柄?让他死死地掐住冯安东不放,你见过哪朝的驸马是身上担着罪名的?我在旁劝一劝,你回来哭一哭,皇帝能心软的。”
应邑感觉唇瓣干极了,喉咙酸涩,将盖头撩起,将帘子掀开了一条细缝儿,往外望一望。
正好看见长公主府的墙头有一株紫藤萝探了个头出来,绿绿翘翘的,还含着星星点点的几只粉紫色花苞。
这棵紫藤爬得可真高啊,顺着墙爬到一半时,它有没有恐惧得想立马退缩下来的念头呢?
或许是有的吧,只是爬到那里了,要想再回到原点,就必须有人掐掉它的藤蔓,摘除它的枝叶,让它痛不欲生,让它重新变得光秃秃的,难看极了。
就像她一样,事到如今,她也已经没有办法收手了。
贺琰是她的执念,是她的不甘心,是她的夙愿,一次不行那就费尽心力地再来一次,再来两次,再来三次...
唢呐的声音响亮极了,悠悠长长的满怀喜气的跟在新郎官的身后走。
相较于应邑壮士断腕的悲凉,冯安东却显得镇定极了,笑着骑坐在马上,春风得意马蹄疾地同围在小巷里来看热闹的人群笑着点头致意。
绿云盖顶?
别人又不知道,别人只会羡慕他的好运气!
冯安东心头哂笑,他如今只能感到自个儿头上的这顶乌纱帽轻轻飘飘的,好像立时就能带着他飞起来。
到了长公主府,冯安东一抬头,匾额金晃晃的,黑漆楠木的底儿,皇帝提的字儿,恩宠赫然在眼。
撩袍下马,一脚踏过了长公主府的门槛,再没回头看一看落在那儿的大红喜轿。
喜吹班子见府上到了,鼓着腮帮子,红了一张脸,吹得更卖力了。
外厅有爷们儿起哄的笑闹声传到这里头来,有小娘子身量高胆子大,便撑在栅栏上踮着脚往外望,有人在催问她,她笑嘻嘻地转头过来高声道:“...是新郎倌儿先进来的!”又撑起头来看了看,扬声补充道:“新娘子被婆子扶着跟在后头!走得倒是一步三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