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的雨很大,江城秩序混乱。
到后来有新闻报道出来说,这场雨都淹了江城北口,消防车连夜出动,直到后半夜才消停。沈嘉给程诚打了电话,简单说了发生的事情,一颗心才算安定下来,而程诚那边还在寻找周智。
在去医院的路上,沈嘉睡着了。
陆严开的很慢很稳,他不时地偏头看向在副驾驶坐着的女孩子,又缓缓回过头看向前方的路,嘴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一瞬间心情平静下来。不过一想起今夜的种种,还是会有些后怕。
或许是太疲惫,沈嘉晚上格外听话。
在陆严的安排下,她住进了一间病房,换了病号服。有医生过来做检查,给手臂换了药,额头也有因剧烈碰撞留下的伤,所幸伤害较轻,也只是擦了药,缠上一圈白色的纱布,就躺下了。
这么一折腾,她又清醒了。
病房里此时只有他们两个人,窗外的雨没有一丝停下来的样子,劈里啪啦敲打着窗,她似乎这一刻才慢慢缓过来,看着陆严的背影,只觉得安静和踏实。
沈嘉靠着病床,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陆严倒了一杯热水,放在桌子上。
他回过头看她并不打算乖乖睡觉的样子,似乎这问题非得刨根问底现在知道才算罢休,不过倒也符合她的性格。
他拉了一把椅子在床前,双腿跨开坐着,身体微微前倾,看着她说:“那个地方是周智父亲生前的住所。”
晚上从里边出来才知道,她被关着的那间房子其实距离江水学校并不是很远,而且就在烟霞巷后面,是一排排民户,两层楼高,有长长的走廊,一个个单间。政府想要拆迁盖楼,一直未曾有动静,这几年住的人也越发少了,难怪那么安静。
陆严沉吟道:“晚上一直找不到你,我去了一趟舜华路。”
沈嘉:“舜华路?”
那是李延东家。
陆严轻声道:“确切的说,这个地方是延东想起来的。周智父亲出事后,他说曾经去过一次,后来周智搬去了补课班,就再没去过。”
沈嘉缓缓移开目光。
她瞬间漠然,陆严知道她难过了,扬起嗓子揶揄道:“大晚上的我跑了这么多路才找见你,先别顾着伤春悲秋,好好想想怎么谢我。”
沈嘉抬眼:“谁要谢你啊。”
“你可是人民警察,不能耍赖吧?”
沈嘉“哼”了一声:“我可是记得咱俩已经断绝关系不相往来,这连朋友都算不上了,还谢哪门子的话啊。”
还挺记仇。
他看着她白皙的脸颊,还有那双过去了这么多年依然清澈的眼睛,低头笑了笑,说:“我什么时候说过的那些话?”
沈嘉瞪他:“你才是耍赖。”
陆严“嗯”了一声,轻笑:“那就当我耍赖吧。”
沈嘉撇了撇嘴,低哼了一声,偏过目光。
陆严似乎又回到了那年初秋的样子,还是那个满嘴无赖话的少年,可是这些年来还是有些东西变了,他的眼角留了疤,说起话来内敛稳重了,笑也是往回收的。
走廊上一片安静,只有雨声和呼吸。
陆严从桌上端起微凉了些的水,递到她面前:“看在咱俩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我也不容易,给个面子?”
沈嘉扯扯嘴角,嗤笑一声。
她接过水,视线却落在他的手上,有些细细碎碎的伤口,匆忙间放下杯子,拉着他的手端详,抬眼问他:“手怎么了?”
陆严看着她一脸着急的样子,无声笑了。
他慢慢抽回手,道:“不小心蹭到的,没事儿。”
“你就装吧。”
陆严失笑:“我说沈二嘉,别以为当了警察真以为自己火眼金睛了啊,你还嫩着点知道吗?”
沈嘉:“…………”
他们正说着话,病房外有人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