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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邪垂眸, 居高临下睨着龙渊,声音微冷,叹一口气:“我知道你不喜欢弱小的人, 不喜欢被人觊觎美貌。不只是你, 没有一个人会愿意因为貌美被人当做禁脔。他也不愿意。有多少人拥有他, 都不是他的错。”
雲邪知道, 龙渊并不清楚,他从三十六重天魔宫里带回来的人是谁,以为是无关紧要的人, 才能这么漫不经心地说出这种话。
但, 雲邪是知道的, 知道这些话说得是温泅雪。
可温泅雪之所以有这样的境遇, 不都是他们的错吗?
他能理解龙渊的无心,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放任。
雲邪的行为放在墨青梧和龙渊眼里,却是, 他竟然为了维护一个外人, 第一次对龙渊说这种话。
竟然隐隐拿那个人和龙渊比。
龙渊怒极反而冷静, 躺在那里, 歪头望着雲邪的眼睛,冷笑道:“你是在为你的美人教训我吗?”
雲邪垂眸望着他, 第一次明知他在生气也没有退让:“我没有教训你,但你有时候的确应该尊重一下别人。我们都已经长大了, 我以为三百年前的事情足够让我们都清楚, 强者是应该保护弱者的,而不是因为强大而看不起他们。”
这话过于重了。
墨青梧弹着琴, 都忍不住望去:“雲邪, 你在发什么疯?”
——是啊, 我在发什么疯呢?
修真界弱肉强食,强者为尊。
玉京仙都作为修真界至高圣地,只有最强的修士才有资格踏足朝圣之处,尤其讲究尊卑等级秩序。
龙渊是玉京仙都仙主唯一的子嗣,仙都未来的主人,生来高贵,向来只有无数人讨好他的。
要求玉京仙都未来的小主人,尊重一个弱小的凡人,一个在旁人眼里,被无数魔君拥有过的鼎炉,可不是疯了吗?
雲邪自己都知道,他的话有多可笑。
于是,他也张开嘴,怔怔地狂妄地笑了。
放在以前,他若是知道自己有一天对龙渊说了这种话,雲邪自己都会觉得除非是他疯了。
可是他现在清醒的很。
那个凡人不是别人,是温泅雪啊!
被龙渊轻视的一切不堪的境遇,恰恰是他们给温泅雪造成的。
世人都可以说那些话,唯独龙渊不可以。
雲邪张狂肆意地笑着,懒洋洋望着墨青梧说:“认识三百多年了,你们第一次知道我是疯的吗?”
墨青梧蹙了眉。
以前雲邪是疯,但那是对着别人疯,几时是朝着自己人了?
那个魔界万年不遇的第一美人,手段果然不同凡响,竟然让雲邪为了他这般对龙渊。
龙渊面无表情坐起来,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他冷冷挑眉:“那怎么办,我生来就站在高处,那些垂眸我都看不见的蝼蚁,难道还要蹲下来迁就他们吗?什么不知所谓的魔族第一美人,一个暖床的玩意,你竟敢为了他跟我提三百年前,拿温泅雪来说事,真以为我不会杀了他吗?”
雲邪笑容越发轻忽恣意,眼神冰冷:“杀他做什么?要杀也该杀我啊。纵使我是你看得起的强者,我也会有遇到危险不敌,沦为弱者的时候,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当初又要来救我这个弱者?”
那一天,如果被魔族抓到的是他,是龙渊,是墨青梧,结果又会怎样?
应该不至于落到温泅雪那个地步,因为玉京仙都,浮生仙道,神剑泽,世间最强的三个势力,会不择手段踏平魔界来救他们。
但没有救温泅雪。
他们竟然就那样接受了温泅雪的死亡。
如果那天换作是他们三个里任何人,会那样接受对方死了吗?
龙渊的怒意瞬间消散无痕。
他面无表情垂下眼眸。
“我也希望,那时候我没有去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