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就这样被他浪费。
……
“今天开心吗?”
乌黑的眼眸在烛光下,像倾倒半江琼浆蜜糖,那张脸上的笑意明明很浅,望着人的时候,眸中的宠溺却像是要漫溢而来。
任何人被这样毫无保留地注视着,都会知道,自己被他所爱。
即便水镜随着主人的心意调整角度,却无论如何调整,他的视线也不曾望向水镜之外的人。
他在看着对面的君罔极。
凌诀天下意识伸手,想要触碰一下他的脸。
但,手指触到水镜的时候,却像是搅碎了一池涟漪,镜像的画面碎开。
“……今天开心吗?”
“……嗯。”
他们刚刚从流苏岛出来,去仙盟学院的时候,每次凌诀天从学院回来,温泅雪也这么问他。
问他,开不开心。
每一次,凌诀天都只面无表情应一声:“嗯。”
只有孩子才会在意,开不开心这样幼稚的问题。
人长大后,不开心是常态,纵使他说不开心,温泅雪又能如何?
在修真界,从每一次战斗中胜出,活下来,变得更强,杀死拦在路上的一切敌人和仇人,须得竭尽全力拼尽一切。
谁还会考虑,心情?在意开心还是不开心?
在凌诀天的一生里,从未有过开心与否。
在凌诀天的一生里,却也只有温泅雪一个人,会问他开不开心。
温泅雪就是这样,和那双乌黑的眼眸一样。
有时候清澈难懂,像夜晚迷路时遇到一片幽静神秘的湖;
有时候纯真内敛,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时过境迁,这一世听到,却是温泅雪问别人开不开心。
凌诀天心头忽然滞涩了一下。
那种感觉说不出来,像是南柯一梦,发现剑生锈了。
像是,小时候属于他的每天都会得到的糖果,因为他没有说过喜欢。
所以,被人以为不喜欢,于是拿去分给了别的小孩。
但,温泅雪不是糖果。
……
溶溶烛火之下。
温泅雪一只手托着侧脸,含笑静静望着桌子对面的君罔极:“今天开心吗?”
君罔极没有表情,淡漠瞳眸望着温泅雪,像无波无澜的海面,像海边的礁岩,寂静毫无生机。
像世界上最危险也最温顺的猛兽,看着主人。
“不开心。”
温泅雪托着侧脸,听到他诚实坦然的回答,唇角微抿又笑了一下。
眼里漫溢的宠溺加深一点,轻声问他:“为什么?”
君罔极没有笑,他从来不会笑,只有寂静,开心和不开心表情是一样的:“因为,并没有一起入学,你不在,没有跟我一起。”
在云麓镇的时候,温泅雪明明说得是,到了问道书院,一起上学。
但,实际上却不是这样的。
书院的弟子分为两类,一类是医修,一类是其他修士。
而其他修士,并不以所修是咒、符、法、阵、剑、器等作为分类,而是夫子制。
选择哪位夫子,便跟随那位夫子门下主修,而书院其他夫子的课,亦可同时兼修兼学。
除了药堂,其他学子上课的地方都是一样的。
但,温泅雪恰恰就在药堂。
温泅雪看着君罔极的眼睛:“在云麓镇的时候也和现在一样,白天你出门练刀,我在家里种药材,给人看病。到了晚上,太阳落山前你就回来了,我们一起吃晚饭。这里也是一样的。”
君罔极敛眸,眼底淡漠,低声:“不一样。在家,我知道你在,心很安全。在书院,我不知道。”
家里有那只魔枭盯着。
家里有院子周围他布置的结界。
任何风吹草动,君罔极都一清二楚,随时都可以瞬移出现在温泅雪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