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启堂淡定自若地望了一眼表情惊愕不满的白桦,微微点了点头。
他先是十分诚恳地谢了领路之情,然后才一脸沉重地解释道:
“白总管,沈某并未说谎。毕竟,调换血脉之事,于任何一个家族而言,都是十分恶劣的,岂不等同于歹徒暗害曹家?”
闻言,白桦还要再说什么,但沈启堂却不愿继续耽误时间了,他摆了摆手,直视着曹寅问道:
“曹大人,恕沈某冒昧,敢问令公子曹颀的生身母亲可是姓唐,且出身无锡双燕桥一带?”
闻言,曹寅眉心一跳,旋即抬手制止了身边之人的呵斥。
他此时已经将眉目间的惊色收敛得一干二净,望向沈启堂的目光深沉而平静。
“沈先生,犬子曹颀的生母确实出身无锡唐氏,至于先生所说调换血脉之事,”说到这里,曹寅语气一顿,他将四周众人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底后,才继续说道,“既然先生说有七八分肯定,还请先生细细道来,不管是不是一场误会,曹某都愿闻其详,也感激先生对曹某的关心。”
沈启堂之前会被曹寅这种不动声色的强势做派震慑住,但今日却没有丝毫胆怯畏惧。既是因为救女心切而有些不管不顾了,也是因为他即将说出一个更大的谎言,而这个谎言中,最真实的部分就是曹寅这个倒霉蛋儿被小妾忽悠着白给旁的男人养了六年儿子。
所以,无论如何,此时的沈启堂都对曹寅惧怕不起来了。
学着女儿平时睁眼说瞎话骗光老父亲血汗私房钱的无辜正经模样,沈启堂开始了他的李代桃僵计划。
他没有再提曹颀生母唐氏的事,而是说起了六年前御驾第一次南巡之前的那个七月。
康熙二十三年,曹寅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任江宁织造郎中曹玺刚刚去世一个多月,曹寅一边为父守孝一边奉圣命协助新上任的桑格接管江宁织造内诸多公务。
另一边,怀有身孕的小妾唐氏被曹寅安排在了扬州一处宅子中,以避开他内院中的某些算计。
曹寅亲自送唐氏去扬州,既是重视她腹中骨肉,同时还肩负着暗中拉拢江南一带读书人的使命。所以,在返回江宁前,曹寅把身边得他信重的幕僚清客留在了扬州,让他们帮他拉拢结交扬州城内有名望或者有真才实学的读书人。
曹寅离开后不久,沈启堂就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到了唐氏和自己岳家的关系,继而产生了攀附的心思。
他自然不能大咧咧地上门去找唐氏认亲戚,因为他既不想被当做不知礼的谄媚厚颜小人,也不想让岳家那边察觉到他企图联系唐家人的小动作。
思来想去,沈启堂便决定利用沈家在幕僚圈子的关系去接近曹寅留在扬州的那些幕僚清客们。他打着拜师求学的幌子,对一位姓夏的幕僚极为殷勤,每次都提着好酒好菜好茶去看望对方。
而那位夏先生虽然一直在拒绝沈启堂的拜师请求,却没有拒绝沈启堂的礼物。一来二去,两人就混成了熟人酒友。
“那日是夏先生的生辰,沈某提着两坛上好的梨花白去找夏先生。我二人聊得投契,不知不觉间就多喝了几杯,沈某醉了却不自知,再三拒绝了夏先生的留宿后,就匆忙离开了扬州曹府。”
“既然已有醉意,为何匆匆返家?”一旁的桑格疑惑问道。
沈启堂露出了一个略显复杂的表情。
“那时候,沈某家中内子已有身孕九月有余,沈某初次做父亲,心中欢喜又忐忑,着实惦念,又因为家中父兄皆外出游幕,除了沈某外,再无成年男子……沈某不放心家中女眷,便着急归家,不愿在外留宿。
“然而……哎,那梨花白入口绵软,其实后劲儿颇大。沈某迷迷糊糊离开曹府后,最后的念头就是要去姚记给家母买些她喜欢的甜软糕点……接下来,沈某就醉倒在了距离曹府后门不远处的一条小巷里。大约是醉的十分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