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什么样子的好料子没见过呢?”沈启堂心中暗道。
烛光下,沈启堂微微出神。
他回忆起女儿出生那日的种种,想到那个无声无息没了呼吸的孩子,无声地摇了摇头。暗道幸亏那块缎子上没有任何特殊印记,这样的话,将来一旦事发,自己也可以推脱说并没有猜出“意外”捡到的孩子和曹家有关。
“当然,最好还是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吧。或者,哪怕发现曹颀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也别查到我身上。我让婉娘把装有‘证物’的木匣带来江宁,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说不得就是多此一举呢……对,一定是多此一举!”
沈启堂心中默默祈愿。
片刻后,有些坐立不安的老父亲决定去看看女儿那边的情况。他满心慈爱地想着,湘儿今晚换了个新地方入睡,白日里又遭遇了危险,说不得要惶恐不安的。自己这个当爹的,怎么也该去关心宽慰一番。
然而,一腔父爱的沈启堂见到的并不是一个可爱、可怜又一脸濡慕看着自己的贴心软糯小闺女,而是一个正在灯光下悠闲摆弄着新玩具,并且在见到他后立刻兴冲冲地转交了一沓厚厚课业并建议他熬夜苦读的讨债孩子……
“爹,外太翁之前都不想再管你的课业了,还是我央求了好久,他才同意继续教导你的。看,这上面都是外太翁的亲笔批注,外面的人想看都看不到呢。外太翁的一个学生为此在我面前说了好几句酸话。”
沈启堂想,何必呢?让需要的人得到他需要的东西,不好吗?
他表情沉重地翻阅着手中写满字迹的纸张,片刻后,完全没有任何形象包袱地说道:
“湘儿,你以后千万不要再给为父弄这些了,也无需再因此缠着你外太翁,就让他把更多的心力都放在那些勤学苦读的学生身上吧。你知道的,为父一向志不在科举,其实更愿意做些读书之外的庶务。”
裴湘立刻摇头道:
“不行不行,爹,庶务要做,养家的银子要赚,但书也该好好读!湘儿以为,读书并不是为了应试做官,而是为了明理成长,为了拓宽眼界,为了有所沉淀。嗯,还有,父亲,要是你不变得更加厉害一些的话,湘儿和娘亲连件像样的首饰都买不起了。而且,你还得努力给湘儿攒嫁妆呢。”
闻言,沈启堂沉默了稍许。
他心里承认女儿说得对,虚舟先生让他学的东西确实很有用处。比如,今日和曹寅等人应对之际,倘若之前没有虚舟先生的严格督促教导,他大约会表现得更加慌张无措,但是……
沈启堂捏了捏手中纸张的厚度,好似已经看见了自己未来辛苦读书的艰难时光。他又低头看了一眼高高兴兴无忧无虑甚至从来不知道学渣痛苦的女儿,想着自己的大半努力都是为了给这个小丫头攒嫁妆。心甘情愿的同时,沈启堂又忍不住不平衡起来。
于是,他眼珠子一转,佯做漫不经心地说道:
“湘儿,我刚刚写了一封家书,让你娘也来江宁,你很快就能见到她了,高兴不?等你娘来了,你们娘俩要好好的,尤其是你,不能再淘气了,记得吗?”
裴湘放下手中的玩具,仰头认真打量着笑容和蔼的亲爹,觉得他话中有话。
果然,就听沈启堂接着说道:
“为父之前对你多有不忍心,一时心软,就纵容你胡闹来着。但是为父深知‘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这个道理,所以,等你娘来到江宁之后,为父极有可能会支持她的想法的。”
“支持娘亲的想法?”裴湘抿了抿唇,几乎不用多猜,就知道沈启堂在说缠足一事,立刻不高兴地瞪圆了眼睛。
见状,沈启堂微笑着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道:
“对,为父极有可能支持你娘的想法。当然了,事无绝对,为父也可能会改变主意的。”
说完这话,当爹的就拿着自己那一沓厚厚的作业施施然地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