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眉心蹙紧,招她到身边来:“怕什么,你不是说李肃只是手受了伤,没什么大碍吗?”
沈娆憋了两天了,撑到现在眼泪才哗哗地往下掉。
昨日栖流所开放家属登记认亲,一家只能去一个人,那晚伤亡惨重,栖流所内不是伤民就是流民,不知道多骇人,沈娆虽然脾气大些,可到底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连被绣花针扎出血都能掉眼泪,要李肃哄着她,李肃的母亲怎舍得让这又娇又美的儿媳妇去那种地方。
她才一走,沈娆就吓得跑回了娘家。
“阿娘,我骗了你……”沈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李肃他伤得很重,整只手都被木头给刺穿了,浑身都是血……他是为了救我,阿娘……李肃会死吗……”
这下连大爷都猛地站了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沈娆抽抽噎噎的,不敢再瞒,一边抹眼泪,一边说了实话。
上元当晚,沈娆挤在鳌山塔下看花灯,还与李肃拌了嘴。
她一贯如此,一生气就不允许李肃靠近,但也不准他离开,将人晾在身后远远的地方。
可她没想到,那灯塔倾塌的时候,是李肃拨开人群,将吓得腿软的她揽到怀中,护在了身下,可他自己却被尖锐的竹片刺穿了手掌。
他是读书人,虽然每天会早起练拳,但也只是作强身健体用,谈不上有什么身手,尽管如此,他还是将她护得好好的,一点擦伤都没受。
沈娆看到他满手的血,当时就两眼发黑,大街上不管不顾地哭嚎起来,连李肃都劝不住。
羽林卫来人带李肃往栖流所的时候,沈娆因为没受伤,官兵不许她跟着。
李肃躺在担架上,替她擦了眼泪,自己脸上没有半点血色,疼得半边身子都僵了,却还是冲她笑了下,仔细叮嘱她:“是我自己没留意,回去别跟娘说,别让她担心,外头危险,乖乖回家等我,听到了?”
她喜欢跟李肃唱反调,从来不肯听他的话,这次却是真的害怕了,以至于回到李府连实话都没敢告诉婆母,婆母一走,她又怕被婆母回来怪罪,吓得赶紧回了娘家,直到现在也不知道李肃到底怎么样了。
沈娆哭得满脸是泪,“开了春他就要参加翰林编修的考选了,他靠右手写字的,那么粗的竹片插进手掌里,好不了了……他以后会不会再也没法写字了……”
大爷和王氏对视一眼,立刻意识到事态严重性,倘若李肃不是伤得厉害,他们这素来飞扬跋扈的女儿岂会是这副模样。
王氏还从来没见过沈娆哭得这般撕心裂肺,只能先给女儿拭泪,安慰道:“天灾人祸,势不可挡,这事怪不得你,何况李肃是你的丈夫,急难面前救你也是应该的,他若不救你,被巨灯砸伤的可就是你了。”
沈大爷叹了口气,他自己是文官,明白这双手对读书人的重要性,李肃现今是翰林庶吉士,日后无论做诰敕起草还是典籍编纂,这双手就是他的前程,真要因此成了废人,这辈子的仕途也就到头了。
不过现在还不知道情况,沈大爷只得暂且稳住女儿的情绪:“先别急着哭,真像你想的那么严重,李府指定传消息过来了。”
栖流所守卫森严,一户只能进一人登记探望,闲杂人等是不允许在那处逗留的,以免添乱,影响大夫诊治。
大爷思忖片刻,正准备差人去一趟李府打听打听消息,丫鬟突然从外头进来禀告:“老爷夫人,四姑爷来了!”
沈娆正哭着,听到这话时通红的双眸微微一怔,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李肃……”她拔腿就往外跑。李肃一身鸦青竹纹偏襟直裰,面貌清隽儒雅,身形颀长清瘦,从外头进来时,险些与沈娆迎面撞上。
未免碰到右手伤处,他赶忙让开些,从旁牵住冒冒失失的妻子。
“李肃,你手怎么样了?”沈娆看到他被纱布包裹着的右手,心口就像被乱针刺痛,眼泪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