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兴致勃勃毫无压力地威胁昏睡的病人，李秘书不看忍到无力的老板，给她要言不烦地介绍了病情，该说的毫无遗漏、重点突出，不该说的则采用春秋笔法，滴水不漏，总之是面面俱圆。程文萱点个头，说辛苦各位了，要他们都回去，晚上她在这儿陪床，明天早上她去上班前找个护工，他们就不用再来了。
赵长风什么也不说，只是摇头不允。还是由李秘书娓娓道来，各种周全，比如今晚是小静睡在里间的陪护床上，赵总在外间待命，明天会有护工阿姨来接手，他们四个人轮班在外面，饮食由小郑负责。程文萱就负责每天来决定各种大事。
摸着胖下巴，程文萱想了半天，不明白还能有什么大事。她突然想到财务倒算得上大事之一，忙问住院费是谁垫的，付了多少。李秘书避重就轻，说其实秦总是有全套保险的，既有住院医疗险又有住院津贴险、重疾险，以后都能报销。程文萱看他一眼，也不多说废话，转身直接面对着赵长风说话了：
“赵总，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这次多亏了您和各位，谢谢啦。”她转头向大家都示意：“可我肯定得在这儿，”她很潇洒地拿下巴指指陪护床。“我也不赞成您几位在外头值班，没到那地步，一个肺炎弄得跟绝症似的，太夸张了吧。有啥情况我给您通报，万一有啥拿不准我也跟您商量，需要帮手我向您求援。这点事儿咱们就别跟她爸爸说了，免得老人白担心。”
赵长风嘴动了动，没回答。
程文萱见他脸上很有些憔悴，少有地耐着性子给他解释：“有我在，我铁定是不能让您……小静姐留在这儿。小枫姐醒了，咱们听她的，她要谁留谁就留下来，要谁走谁就得麻溜儿出去，咱们谁都别做她的主。您要是实在不放心，您几位今晚留一位下来，辛苦点歇在外头。您看成不成？”
赵长风对程文萱刮目相看，这胖丫头能担事儿，是个明白孩子。他当即痛痛快快同意了：“成。”
程文萱对赵长风的印象也有改观，这老狐狸对小枫姐是真上心，而且审时度势当机立断，做事有分寸。她马上放低姿态：“那您受累了。”
另一件事她也要说清楚：“这第一次费用是您搁这儿垫的，后面续费您就别管了，小枫姐好转了她要怎么样，咱们也还是都听她的。”
她请赵长风他们再照看一个小时，她回家吃饭洗澡，拿上自己和秦小枫的换洗衣服就再过来。她一边走一边给她哥发了个微信，要了点钱备用。她再次进到病房时，只看见了赵长风一个人，仍然守在床头，房里只留了一盏小灯。
赵长风很爽快地撤到外间，说针都打完了，体温也快正常了，今晚上再没有什么治疗；刚才她迷迷糊糊地吃了半碗粥，小静已经陪她上过厕所、给她稍微擦洗过。他觉轻，晚上有事随时叫他。
程文萱带来的已经结成一大坨的粥和毛巾没了用武之地。她检视床头柜上的保温桶和水杯，摸摸秦小枫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把小灯也关了，自己上床和衣而卧。外间的灯光从门上的小窗透进来，端端正正照在房间中央的地上，狭长的一条。更远处走廊上偶尔有晚班医生和护士走动的声音，时不时隐隐约约传来呼叫铃声。虽然偶有咳嗽，秦小枫的呼吸听上去很平稳，程文萱慢慢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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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懂事地忍住，不嘱咐大家把我放入书架，什么也不说，默默地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