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村的村民向来就指着自家那一亩三分地过活,更何况与其把娃娃送到那些个净耗钱的学堂里去,还不如早早就在地里熬活。
读书三年五载还不能立时考个功名,春天往地里撒了种子,一日一日过去却能看到芽子一天天窜高,可不像考学,多久的青春耗在里头了,还没个盼头。
是以,林家村唯一的学堂——林荫书院一年到头门可罗雀,乞丐都不愿意往那儿去要饭的。
林荫书院也就只有个白发的老先生守着。
甭怪人林家村的人眼皮子太浅。
往前还有个前车之鉴,也就是祁家太爷,从六岁开蒙,考到头发白了也就是个秀才。
那祁家太爷上学时,先生们都赞过的,这样都没个一官半职,带领全家鸡犬升天,再看看自家的什么德行,一目了然,还是不去瞎凑热闹了。
省得一年到头娃娃书念不会,连庄稼也不会侍弄了。
然而今天的林荫书院门口却奇了,竟然来了两人。
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正是林安安和祁修远。
按道理祁修远是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也是被林安安连哄带骗,说是进城买些粗粮,牛车赶着赶着就到了书院门口。
林安安二话不说,下了车就把他拉了下来。
所以此刻,他们二人正在书院门口。
书院旁伏着一棵树,那树不知是什么品种,长得枝繁叶茂,开了两杈,一杈蜿蜿蜒蜒垂到了书院里去。
书院的大门有些斑驳,看着像是许久未上过漆了。
林安安心里头也是没个把握,毕竟没商量就把人拉来了。
她旁边的祁修远正满腹怨念,眼神凉凉看着她。
正午十分,日头高悬,虽是春日里头,也不免有些热意。
她勉强笑着,问他:“这儿太晒了,要不我们进去躲躲?”
祁修远正要拒绝。
前面大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一个颤巍巍的白发老翁。
白发老翁看到他们二人,面上带喜,心道:终于有学生来了。
他连忙招手,声音也带了喜色,“娃娃们,快进来”
林安安回道:“就来”
回头二话不说,拉了祁修远的手就往里快步走去。
见拉着自己的腕子细瘦莹润,祁修远也就没挣开,任她拉着去了。
进到里面,才发觉里面清静幽雅。书院书院,倒确实是不用在外表多加装点的。
林安安一边走一边问走在前面的老翁,“老伯,现下书院里就您一个先生吗?”
“唉,还真就是我老头子一个,我姓徐,就叫我徐老吧”
看得出这位徐老是位平易近人的老师,林安安接着又问:“徐老,您这里收个学生一年要多少钱啊?”
徐老听见这话,回头望了望她,见她貌美的姑娘,也十分懂礼貌,叹息的摇了摇头,“这里不收女学生”
转而看向她身边的祁修远,不疾不徐,一身的气度尚可,捻着胡须点了点头,赞叹道:“这位小郎君目光坚定,倒是尚可”
林安安大喜,跟着点了点头,“我夫君在家也一刻离不开书本,您信我,绝对是个可造之材!”
祁修远眉心一跳,刚要向徐老抱歉告辞。
对面的林安安发觉他有离开的想法,立时戏精上身,声带哭腔道:“徐老,您是不知道,我那夫君从小就有考取功名,为国献身的志向,奈何家中仅有薄田两亩,又要供养一大家子人,实在是锅底都难揭开了,他这才不得不放弃他的梦想……您看,束脩可否今年减些,我来年给您补上”
她说完拿着袖子就往脸上一阵揩那并不存在的眼泪。
装得跟真的似的。
倒是对面的二人似乎真被她唬到了。
徐老这才打量起这夫妻二人来,年纪轻轻的一对夫妻,身着布衣,却不卑不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