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邵钦在抽血室的病房里蜷了许久。
他从不知道,宴九黎在他生命中,是那样重要。
曾经,那段真挚的感情,就在他眼前,而他没有去珍惜。
如今宴九黎生死不明地躺在手术室里,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为什么,他什么都做不了!
想到宴九黎随时都会离开他,他就害怕到不可抑制地颤抖,感觉身体里最重要的东西,被人挖走了一般。
陆邵钦恍恍惚惚地做了一个梦,梦中,那个穿着酒红色短裙的明媚少女。
站在高高在上的台阶上,微笑着朝他伸出手。
他拼命往上跑,拼命想要牵住她的手。
可是那台阶是那么多,他无论怎么努力,怎么跑,都无法跑到她的身边。
猛地,他气喘吁吁地坐起身。
眼角,却已经是濡湿一片。
“手术完成了,只要病人熬过今晚,就可以醒过来了。”
小护士推开门,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眼前这个憔悴到不成样子的男人。
陆邵钦浑身猛地一颤,这一刻,才感觉心跳重新开启。
“砰!砰!砰!”
他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他颤抖地开口:“所以,她没事了?”
“还要看病人的求生意志。如果今夜她能够醒过来,就算是救回来了。”
陆邵钦痛苦地喘息了一声。
他扶着床头勉强站起身:“她现在在哪里?我要去看她。”
“小心!”
护士扶住他摇晃的身体,将他带到宴九黎的病床前。
深夜,病房的大灯已经关闭。
只留下一盏夜灯,散发着微弱的光。
如同此时,病床上女人的呼吸。
陆邵钦向前一步,跪倒在女人面前——他从未见过如此虚弱的宴九黎。
脸色苍白的如同阳光下一碰即碎的肥皂泡沫,嘴唇乌青。
就连胸口,也毫无起伏,即使凑近她的心口,也几乎听不到她的心跳。
那一刻,悲伤的情绪如同一滴浸入水底的鲜血般渐渐扩散开去。
让陆邵钦的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吸入万千枚钢针般疼痛……
如果,如果他在之前多关心一下宴九黎。
多问一句,甚至早一点说爱她……
是否她会多一点信心,不会因为自己的一句玩笑而吓到逃走?
也不会弄成如今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窗外的雷鸣还没有过去,暴雨如同陆邵钦的心情一样,越发肆虐。
和病房内死气沉沉的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陆邵钦跪坐在宴九黎的窗前,望着输液管里渐渐滴落的药水,不信神佛的他,第一次对着上苍祈求。
上帝,佛祖,观音,玉帝……
无论谁都好,只要可以救她,即使拿走我的寿命,也在所不惜!
即使……让我立刻死掉,只要能救她,我愿意交出我的性命。
“宴九黎,我知道你听得到。”
陆邵钦咬着牙,感觉鼻子里泛起一股酸涩。
大滴大滴的水珠,砸在宴九黎打着点滴的手上,陆邵钦猛然惊醒,抽出床头的纸巾,小心翼翼地将它吸走。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水珠越吸越多,最后汇成小小的一汪,顺着宴九黎的小指,滑落到地上。
他忽然想起自己说出要将她送出去的时候,她惊恐瞪大的眼睛。
她哭着求自己不要,她说:“陆邵钦,不要卖掉我,我会乖……”
他当时嗤之以鼻,他以为他的威胁起了作用,他以为他占尽上风,终于打压了她一头……
可是转眼间,他就恨不得跪在她的脚边。
什么上风,什么尊严。
只要她能够醒过来,他可以什么都不要。
“宴九黎,你醒一醒,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