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侯府女儿，案宗上见多识广，自也该知道，前朝为何会有女子二十不嫁其父母有罪这一条例。我从小到大，大大小小什么样的案子不曾见过？又怎会不知你说的有理，如今的制度，确实是男强女弱。但是甜甜，大蜀比之前朝要好太多太多了，前朝的女人出嫁前，连家门都不可以出，抛头露面之举是要被判刑的，我们大蜀……"
"仅仅因为比前朝好，我们的大蜀就没有缺点了吗？"靳甜甜打断他的话，认真的问，"进步与发展，的确是一步一步改变的，可是叶世子，若每个人都不动，全都固步自封因循守旧，有哪里来的进步与改变？"
叶煜嵩拿着手中的诉书，明明只有几页纸的诉书，拿在他手里仿佛有千斤重一般。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想起幼时这倔强聪明的女孩，比他小，却比他还要聪明。她那时候总是开玩笑，说将来她要做官，一定比他还要升得快。
从小宠到大的妹妹，即便如今已经不是妹妹了，那感觉似乎还没有变。
他叹了一口气，是呢，她倔强，从小都是他这个做哥哥的让着她："你回去将诉纸改一改，我们一样一样来，先上报立女户的事情，自行婚嫁这件事先放一放。"
叶煜嵩话说完，就见着面前少女亮晶晶含笑的眼睛，他又被她作弄了，请求女子自行婚嫁，她原就没打算上报。他伸手，想像从前那样拍拍她的头，只是手悬在空中，他又默默的放下。
她长大了，也不再是他的妹妹了。
靳甜甜鸡啄米一般点头，将诉纸抱在怀中，又问："之前我让陈家二爷，替我去问参军弟弟的消息，可是许是他公务太忙，每次遇着他都说还没消息，不知叶世子可否替我问问？如今大军都要回朝了，我弟弟还是音讯全无，我实在是担心。"
叶煜嵩知道这件事情，他也知道甜甜的性子，便也不再瞒着，只将陈温魄探得的消息说出来："你那位弟弟莫不是……参军途**了什么状况，没去？"
靳甜甜思索片刻，立刻摇头："不会的，李牧寒去了之后，给我写过许多信，他是去年夏季，才与我断了联系。他一定是遇到什么迫不得已的事情，才会这样。叶世子，那伤亡的名单里头，确实没有姜李牧寒的名字吗？"
叶煜嵩点点头："的确是没有……"
靳甜甜反而放松了神态："那就说明他没出事，没出事便好。"
叶煜嵩踌躇著问："你很关心他？"
"那当然，他是我弟弟呀。"
靳甜甜话说出口，突然想起，好似李牧寒入伍之前，也与她有过类似的对话。那时候她斩钉截铁，也说他是她弟弟，可是为什么，今日说出这话的时候，竟然有一丝怅然？
朱家凯旋，京城百姓们纷纷在门上挂了大红绸布，买来礼炮，将军们路过，沿路的百姓就燃上自家的礼炮以示庆贺。
靳甜甜赁的屋子就在将士们要路过的地方，张飞早早的买了礼炮，带着胡子瘦在家门口。廖化坐在院子里探头瞧看，一壁与靳甜甜说著话。
"姑姑，李牧寒哥哥会不会在那个里面啊。"
靳甜甜摇头："他应该会回锡田镇吧，等他回去之后，家里人会给我们送信的。"
廖化撑著脸："可是，说不定他当了大将军，也要跟着国公府一起入京面圣呢。"
靳甜甜心念一动，是啊，是不是李牧寒立了军功，被提拔做了小将一类？但若是如此，为何他不写信给她了？当了官就不认他们了吗？
她心中涌起酸涩，哪怕知道李牧寒不是这样的人，光是这样想一想，就忍不住委屈起来。
廖化攀在墙头，瞪大了一双眼睛，努力要去看那些前面的将领，只是相隔有些远，她着实看不清。
她索性牵起姑姑的手："姑姑，我们一起靠近些看，说不定李牧寒哥哥就在里面，说不定我们过去，他能看到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