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落水之后,我以为可以以放了两大碗血,加分拣几车矿石和临摹一本篆刻作为惩罚而终结。
没想到我晕倒睡醒的隔日清晨,小蝶把还在梦中游逛山林的我摇醒,说施为叫人传话,让我速去藏室,受第二日的刑罚。
我听到此话,愤而坐起,正想大骂施为贼人黑心驴肺死后无人祭拜等等之类,小蝶见我脸色不愉,赶紧上前捂住我的嘴,哄劝道:“小姐慎言,倘若再因言语冲撞师尊,只怕惩罚要加倍。”
我一时失了志气,不免愁苦万分,悻悻然道:“你不是说咱们只是到这里来辅弼太子,缘何我几年都不曾见过太子,却每天要与那酷吏一道学些什么校验金石临摹篆刻的无用之技?我不想学这些没用的,我想回家!”
小蝶听完我的话,整个急得哆嗦,扶着我的手臂一连迭唤道:“小姐,小姐,慎言!”
我佯装生气扭开头不听她言语,她见我不理不睬的样子,一时低头作势又要掉金豆,我一看今日戏弄她又无果,准备明兵收金之际,复又瞅到她左眼悄悄睇向我,一时知道自己差点又上了她的当,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向门外大声呵斥道:“烦师兄回禀师傅,今日凝玉身体不适,明日再去领罚罢,便是一次放三大碗血也绝无怨言。”
小蝶一听,顿时脸色刷白,瞪我一眼后玉足轻移向外匆匆而去,只听得她道:“请程公子见谅,您前番话语小姐已知悉,稍后她便去藏室。只是还烦您在师尊面前为小姐陈情一二,今日量邢从轻?实因小姐昨日失血过多,现在情况不好,若再如昨日一般,只怕是……只怕是便如那西边矿山一般,因采伐过度而坍塌啊……
我一时听得暗自窃喜,知道小蝶虽总是气我不听她劝诫,但时时处处记得护我,心内正感动不已,还想再听她讲些熨帖的话,就见到幕帘落下后他们声如蚊纳的交谈,顿时兴致全无,挺身而起,自去洗漱完毕穿戴整齐,随意挽了一个发髻昂首踏步出去。
心里正在懊恼小蝶又躲着我去跟外人说悄悄话,便故意目不斜视地穿堂而过,但脚步却有意地放慢下来,想着让她来哄我,可直到要出门时还没有人过来,一时忍不住回头瞥一眼,这下真气得不行,好嘛这丫头根本不在厅里!
一股邪火蹭蹭上来,我像一匹狼似地蹿了出去,不想再理小蝶,一心准备直扑藏室而去,快速穿过庑廊,行至台阶转角时,我看到一片粉色衣角,心中一亮,悄悄行到那片衣角跟前,霍尔听到清晰的男声说道:“小蝶,如今这情形,你当知道她之于太子是何等重要,便是她昨日放了两大碗血,仍然不能压制……”
“云凝玉!过来!”
该死的施为,又坏我好事!心中腹诽不已,一时又惊异于适才听到的内容!一时又为听壁角被人抓现场而羞愧难当,冲着愕然转身的小蝶二人嘿嘿笑两声就循着施为而去。
跟着僵尸君施为进了藏室,厚重木门毫无声息的在我身后合上,隐隐一股阴风袭来,我觉得后背一凉。
在施为冷如冰刀的眼神注视下,我走到漆黑桌案上的两个大碗跟前,背对他而立,咬牙将置于案几上的黑汁喝掉。
很快,就有侍从两人走上前来,一人一边割开我的中指指腹,他们跟从前一样用力按压我的伤口,还时不时调整方向挤压,仿佛我的伤口只是一块拓片,竟不似长在人身上一般,我睁大眼睛看着朱红鲜血如两汪小泉一般咕咕流出,盯着那淋淋血色,感觉身体越来越沉,四肢越来越麻,这异于从前的感知,让我心中徒然生出一股不忿:为何我要如此顺从地接受这般对待?
诚然,从前我也被放血,但只需一碗就足够,我可权当做被狼咬了一口而已,反正我应该是被狼咬过的罢?
可昨天我才被放了两碗黑血,今天这会又要放两大碗,我还没有吃早饭,我还被小蝶忽视,又被施为恫吓,我饿,我怕,我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