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的帝后,在处理事情的时候,亮出了非常成熟的一面。大明的官员,尤其是阁臣,少有善终者。皇帝爱之则用,恨之则贬!今儿恩重,明儿便枷锁加身的事常有。对朝臣,用的顺手了,便恩赏有加。用的不顺手了,扔的也毫不心疼。
做臣子的总说,雷霆雨露皆君恩,可说出这话的时候,心底又何尝没有怨?!
可此刻扪心自问,自己怨吗?
自己不怨!在皇后那番话说出来之后,他竟是觉得鼻子发酸。皇上的一声声肯定,一个个安置,他是又羞又惭!
回来了,再细想,这般罢免了大臣,却丝毫没留怨恨的手段,难道不高明。
如果依此再往深的想一想,皇上和皇后在轻言细语里,‘斩首’成功了!
自己不会再参与接下来的事了,该知趣的‘功成身退’,‘休养身体’去了。于是,就相当于不动刀兵,不留埋怨的,把反对一派的头给摘了。如今,只怕是群龙无首!一旦群龙无首,人心就散了。有人顺风倒,倒向皇上一边了。心里不认同没关系,顺着皇上的意思,这个活儿总能干吧。有人心灰意冷,觉得不跟皇上一个步调,怕是起了不为官的想法,趁着皇上肯定会放人的契机,直接遁了。当然了,肯定也有人,总想着要‘力挽狂澜’,去纠正帝王的过失。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最重要的一部分,被皇上就这么给打散了。
叶向高躺在榻上,边上的火炉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他轻咳一声,又轻叹一声,喊伺候的人,“温一壶酒来。”
啊?您能喝酒吗?
“再去熬着药。”
是!
“不管谁求见,都说病了,也累了,回来喝了药,就睡的沉了。回头再去请了王肯堂王太医,以后就请他来调养吧。”
这就去安排!
于是,很多人都被拦住了,反正是阁老不见。
因着没过大年十五呢,衙门还都是三班倒。好些没正式当值的,还有时间到处窜呢。而在衙门当值的,多少都知道一点,内阁又得调整。不知道谁来做这个首辅!
首辅?
自从有了军机,其实首辅的职权已经消减了。之前的首辅是军政一把抓。现在,军事上的事,跟内阁可没关系。
所以,首辅是谁,用谁已然没那么重要了。
但四爷还是叫王成宣召了朱国祚。此人算是内阁中较为务实的一派,开恩科之时,此人主持恩科,很是简拔了一些官员上来。在用人和任事上,颇有宽和长者的风范。肯提拔人,给人机会,看人也算是有些眼光。
唯一不好的就是,年纪不小了。但扛过这个过度期,应该还是成的。
于是,朱国祚就被宣来了。
四爷跟他恳谈,“律法的修改,势在必行。”
朱国祚叹了一声,“臣斗胆揣摩圣意之下,虽有许多不解和含混之处,但皇上的初衷是什么,臣略有领悟。跟历朝历代比,您此举乃是开创之举,亘古未有。将来会如何,说实话,臣看不到,也不敢擅自揣测!自来施行的,都是从古至今验证过的。便是缺点种种,但有前人的经验可借鉴。像皇上您这般,大胆又贸然的去试,臣说句冒犯的话,这是不合谋国之道的。可随即,臣又想,大明到了如今,内忧而外患。这两年许多举措,都只是急救之策。缓过来之后,还得固本。可如何固本呢?都说固本清源,想来,您是想从源头上清理!源头是哪里?源头是根基!根基不清理,做再多的也无济于事!如今是,不试是冒险,试了依旧是冒险。生死存亡关头,什么都值得一试。这么一想,臣又想通了!臣愿意随皇上一试,成,则是大明之幸。败,也不过是以死殉国!臣这般年纪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四爷久久没有言语,朱国祚这么想也不算是错的!行吧,别管怎么想,只要愿意配合就行。
他就点了点大明律,“将其拆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