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现在,吴老才明白三个小辈的担心。他觉得,既然宝夫人不介意在孩子面前提起往事,那他唯有直说。
话未出口,叹气已出。吴老真诚地说:“宝夫人,阿能曾经对我说,若是将来他没有办法在走之前见到你,他也希望有人能够替他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廉价虚伪的字眼,我不需要。”
太姥姥的语气风轻云淡,好像她说的是别人的事情:“一句对不起,能挽回两条命?他的双手,沾满了我儿子和孙子的鲜血。”
如今说什么都晚上,吴太爷觉得自己的话很飘忽:“阿能比任何人都后悔,他知道错,真的错了,他不该那么冲动。只是,这个世界没有后悔药。宝夫人,小艾父子惨遭毒手之后,阿能每天都活在悔恨当中。死去的人已经离开,活着的人才最痛苦。”
“活该,那是他罪有应得。如果不是他死要面子耍官威,我儿子孙子就不会死。我们拼死拼活的救人,匪徒差一点要答应放人。他倒好,知道我们占据上风,竟然耍威风,打着正义凌然的旗帜口出狂言,刺激匪徒,白白害了我儿子孙子。”
事实面前,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吴老不敢再为自己的好友辩解:“一念之差,一言之错,一生之悔。”
太姥姥哂然一笑:“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听我爹的话,执意嫁给他。若不是他,我儿子孙子不会死;若不是他,我整个家族的人也不会因我而受连累,乱世中接二连三离世,甚至还得举族搬迁,成为没有根的浮萍;若不是他,我亲家也不至于遭受与我家族相同的命运。这样的人,要我如何原谅他,他有何颜面对我说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抹平发生的所有一切?说完一句对不起,他的良心可以安稳?薄情寡义之人,他之最。”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朗。这话,说的太对,太对。原以为她离婚后,可以远离一切是非祸害。只可惜,最后还是没能躲过此人给自己和家族带来的灾难。
在她严色厉正指责之下,吴老沉默不语。因为,他挑不出宝夫人说话的错处。
突然,宝夫人话锋一转:“最可笑的是,你们这些外人,有什么资格要求我的子孙后代原谅他?这事不是发生在你们的身上,你们怎能理解其中的痛苦。一个个站在道德、人伦的高度上说三道四,指手画脚。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披着仁义外衣的伪君子。”
直白的语言,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到吴老的脸上。他这才开始反省,之前自己的做法,站在兰兰她们的角度来说,是不是做错了?
他衷心地道歉:“对不起,这次,是我自己对你说的。”
不会就此罢休的太姥姥继续咄咄逼人:“从今往后,不要再为这事烦我的子孙后代。那人还有儿女,仍有响亮的名声,他不缺后人的香火供奉。你们这些老头子,有时间,和你们家人相聚一块,享受你们的天伦。离我的后代们远一点。”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你们好好揣摩家里的经书即可,竟然还有时间来对别人的家事指手画脚。哼,他们以为自个是谁?无所不能的神?真是笑话。
想起阿能经历,吴老不知是该为他叹惜,还是为他点赞:“人无完人,对于小艾父子,阿能犯了不可饶恕的过错。”
“哼,只是对我儿子和孙子,他才有错?真是天大的笑话。俗话说的好,物以类聚,难怪你们能成为朋友。”
宝夫人的冷嘲热讽,令女神有点抬不起头。她听到宝夫人讥笑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害得我孙女失去父亲和弟弟,他就是个罪人。处处打击我小儿子亦心,他是个排除异己心脏狭隘的小人。当年,他能在亦心手下继续喘气,那是我亲口交待。我要让他往后余生,永无安宁。”
一点一滴地提起残酷悲伤的陈年往事,太姥姥说不出的悲凉:“种什么瓜,得什么果。人,必须为自己的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