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祁文婧恩怨分明的个性,只怕少不得要亲自登门道谢的。
可是,祁欢想着高长捷的死讯,心里就极不舒服,觉得自己暂时没法应付她。
所以,暗中定了定神,她就对岑娘子道:“表妹受了惊吓,最近还是叫姑母多抽空陪陪她吧,正好街上也不怎么太平……咱们都还是尽量少出门为妙。”
岑娘子愣了愣。
随后,自然而然理解成是祁欢提醒,叫她们最近行事小心,当心宁王府的报复。
岑娘子谨慎的点点头:“是,奴婢会转告夫人的。”
又寒暄了两句,祁欢知她着急回去复命,也没多留她。
晚间,她躺在床上,却是辗转多时,总觉得心里不太安生。
后来好不容易睡着,又断断续续的做噩梦。
什么漆黑的魔窟,面容狰狞丑陋,拿着
。大刀追赶她的怪兽,她拼命跑,一脚踩空跌下去,却落到一片尸横遍野的战场上,整个世界都被红与黑两种极致的颜色覆盖了,恐怖非常……
站在一片残骸血腥当中,走投无路时,祁欢就醒了。
猛地睁开眼,浑身上下大汗淋漓。
外面的天色将明未明。
祁欢一动不动的仰头看着头顶的纱帐,穿越之后的第一次,她无比的怀念那个通讯便捷有手机的先进时代。
因为她发现,这一刻当她心中极度压抑不安之时,会特别特别的想念顾瞻。
如果见不到,就哪怕是听听他的声音,说说话都好。
更有甚者——
因为高长捷的骤然身死,因为她短时间内又不可能联系到顾瞻,这都叫她心里萌生出巨大的不安情绪,无比迫切的想要知道他每时每刻的动静,想知道他现在好不好。
可是——
无能为力,她什么也做不了。
甚至——
这个交通不发达的时代里,千里迢迢送一封信都是浪费人力物力,只会给他添麻烦的事,她现在连一封问候的信件也都得忍着不能写。
就这么躺了许久,等身上的汗渐渐消了,祁欢才烦躁的翻了个身,拥着被子闭上眼。
睡是不可能再睡着了,她也不想这时候再举动反常去惊动了旁人。
而这一夜,彻夜难眠比她更难熬的……
则是武成侯秦颂。
傍晚从祁家这边回去,为了应付秦太夫人,他只敷衍着吃了几口饭,然后便推脱有公务要处理,回了自己住处的书房。
祁文晏给他的那个纸卷,他放在灯影下半宿,直到府里夜深人静,整个天地间万籁俱寂时他才取回手里,展开。
那纸卷上誊写的,是一份简单的数据记录。
自十五年前建阳城一役为中间点,分别记录了那前后各自十五年,在护卫南境的战事中大觐军队的伤亡人数。
因为大成一直有北侵的野心,所以前面几十年,建阳城年年都有大的战事。
这份记录上,以建阳城城破前的十五年为限,每年为了戍边而战死的大觐官兵少则七八百,多则两三千,甚至有一年连发两场惨烈战事,那一年累积起来上报给朝廷的死伤人数多达七千人。
那十五年的时间,累计报给朝廷的兵将阵亡人数累计有四万七千人之巨。
这还没算十五年前最是惨烈的那一场破城之战。
再到后来,大觐守军被打过雁岭关以北,以天险关卡为屏障,修建了新的防线之后——
这十五年来,无论战事还是兵将伤亡都大大减少,累计下来,这十五年大大小小的战事百余次,死伤却还没到八千。
尤其的最近这十来年,由于大成军队冲击关卡屡次受挫之后,也没什么底气和信心了,战事都少了好多。
一张轻飘飘,只比他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纸片上,记录着的也都是一些冰冷的数字,可很多事就是经不起推敲,越是细算起来就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