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玖微微讶然，那双毫无波澜的黑眸像是被投进了一颗碎石，搅动出了圈圈涟漪。
初小禾揉着乱糟糟的头发，从一地乱七八糟的衣服里翻出了他的手机，慌里慌张地给俞远打了过去。
“喂，小芋圆啊，哥哥今天有点儿事，不能陪你去学校了。”
电话那头的俞远回道，“哥哥的事情要紧，不用管我，我一个人也可以。”
“我们小芋圆真懂事，我和校长说好了，你直接过去报道就行了，晚去会儿不打紧，一定要吃完早餐，别饿着肚子。”
初小禾交代了半天，就像个叨叨不休的老妈子，事无巨细操碎了心。
祁玖盯着初小禾看了好一会儿，见他还没有挂了电话的意思，伸手就把手机夺了过来，按了挂断。
初小禾话还没说完呢，他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怒问，“你干什么？”
祁玖顿了顿，“有你这么教人的吗？上学可以迟到？你要真那么担心他，倒不如给他找个家教，当个家养的金丝雀不更好？”
这话怎么听着酸溜溜的，初小禾问系统，“大佬是不是吃醋了？”
系统翻了个白眼，“别做白日梦了，大佬又不是真的喜欢你，他看上的只是你的身体。”
初小禾嘿嘿一笑，“走肾不走心，我就喜欢这样的。”
系统：……你怕不是有大病。
初小禾安排好了俞远的事儿，也不急着走了。
他对着镜子转了两圈，看着镜子里的祁玖道，“我的口味儿没有爸爸那么重，我可不喜欢家养的，比起家养的，我更喜欢野生的，越野越好。”
祁玖挑眉，“你不也挺野的？”
初小禾委屈上了，“我可是爸爸最乖巧、最听话的孩子。”
“哦？”祁玖把初小禾拉回了床上，刚穿好的衣服又被扯得凌乱，“那就让爸爸好好看看，你是怎么乖巧听话的。”
……
这一折腾，直接到了下午。
初小禾扶着腰，从床上爬了起来。
祁玖撑着胳膊，半躺在床上，嘴里还叼着烟，扫了一眼那不堪一握的小细腰，“不再躺会儿？”
初小禾穿上衣服，把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一颗，遮住了一身的痕迹。
“我去接俞远，今天是他第一天上学，我这个做哥哥的当然要陪他吃顿好的。”
祁玖也起身了，初小禾问他，“你干什么去？”
祁玖温笑道，“我这个做爸爸的也得给他庆祝一下啊。”
初小禾狐疑了一下，“你可别想着欺负他。”
“我欺负他做什么，”祁玖一扬眉，“欺负你不更有意思？”
这男人，够味儿。
*
俞远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出了校门。
他被校长领进教室的时候，无数道目光将他团团包裹，令他生出了几近窒息的溺毙感。
那一瞬，他仿佛又回到了孤儿院里。
恐惧从心底的裂缝里蔓延开来，他站在了看不见的舞台之上，一双双满含恶意的眼睛在盯着他。
台下的观众在看一个低贱又卑微的小丑演绎着无关紧要的苦痛。
一场触动不了人心的悲剧，只徒添了笑话。
“小芋圆，这里，看这里！”初小禾浅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闻着声音，俞远望见了不远之处，斜倚着车边的初小禾。
那双温柔浅笑的眸子里盛满了他遍寻不到的光，明亮又温暖的笑容驱散了他心头的阴霾。
“哥哥。”
俞远几不可闻地呢喃了声，然后朝着初小禾的方向飞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