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震碎了它,它在您面前自行惭愧!”
般弱说着说着,马屁有点上头,滔滔不绝地输出。
忽然之间,他抬起手指,虚虚压着她的肩膀。
般弱:“?”
她马屁拍得这么成功,对方已经跨越仇敌之见跟她称兄道弟了吗?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掌印大人疏懒道,“碎。”
般弱:“?”
他慢吞吞挪着手指,“真遗憾,咱家验证过了,咱家并没有震碎万物的功力,万小姐的狡辩一点诚意都没有,您看,您是要去东厂呢,还是去西厂呢?要是想去镇抚司,看在以往的情面上,咱家也可以送万小姐上路的。”
般弱:“看在以往的情面上,我抱张公公的大腿可以网开一面吗?”
他唇边浮起笑,“万小姐,左一个张公公,右一个张公公,看来是非常想要提醒咱家,现在是一个残废无能的男人了呢,咱家思来想去,还是东厂最好,那些器具,都是咱家用旧用熟的,万小姐细皮嫩肉,正适合做一碗樱桃冰酪。”
掌印大人意味深长,“万小姐可尝过这新鲜吃食?您的皮呀,雪白得正好,是上好的雪樱桃,精细剥开,去核儿,舀到琉璃小碗中,再慢慢淋上乳酪、蜜浆、碎果……”
嘭。
他话还没说完,脚边多了一团绒绒黑发,她抱着他的大腿,痛哭流涕认错。
“哥哥!六哥哥!张家小哥哥!昔日都怪我,瞎了狗眼,又被猪油蒙了心,可是,可是我害怕啊,我真的怕死,怕极了!”
甭管丢不丢脸了,她先苟苟!
六哥哥。
张夙生淡淡地想,没想到有一天,他舍弃名姓,还能听见这个称呼。
他是张家三房的嫡子,家中行六,长辈多称六郎,对外则是张六,那些怀春少女,表妹堂妹,都爱称一句六哥哥,喊的是婉转多情,送的是脉脉眼波。
只是可惜他生性凉薄,天生少欲,那些销魂窟的滋味儿,他并不感兴趣,权当抛给了瞎子来看。
面前这个少女,是他曾经的未婚妻子,他记得她的乳名珠珠,小时候胖得跟一头小猪崽似的。世人都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最是深厚。实际上,大家你清我楚,这是一桩利益牵涉的两姓联姻,他对她的期望,也仅是做一个不拖后腿的当家主母。
只是少年初次成长,到底对不同于自己的少女,多了一份旖旎心思,像墙外的花,枝枝蔓蔓,细细结结,缠绕着暧昧不明的光影。
偶尔午夜梦回,他伸手拨开,隐约是她清丽稚嫩的眉眼。
后来这眉目染上了气急败坏的戾气,她要退婚,她要远离他,与张家一刀两断,再无情谊。
他懂。
世人多的是趋炎附势,见风使舵,万家退婚是明哲保身,换成张家,也是同样的结果,不过世家大族会处理得更体面些。
可是——
他不甘心。
他怨恨如毒。
他求了一家家,跪了一户户,最后跪求到了万家面前,不管谁都好,伸一伸手,抬一抬脚,让他的哥哥弟弟姐姐妹妹有一条生路,他们当中最大的二十五岁,最小的刚满月啊。
他们都把希望寄托在六弟弟、六哥哥、六郎君的身上,他是最年轻的逢朝状元,最有读书天分的聪明人,他肯定有办法解救他们。
救不了。
他一个都救不了。
她怎么还有脸喊他六哥哥?
她怎么不去地府喊她的六哥哥?
张夙生自从舍弃张涧月之名后,他已经许久没有记起张家往事,那块泡在蜜蜡里的腐肉,腥得臭了,依然鲜红如初。
他低头看她,少女的发髻系着一条葡萄花鸟丝绦,那后领划开一片雪肌,颈后碎发簇簇的,像是抽了芽苞的毛茸茸的花,处处洋溢生机。
隐秘的,他竟生出了一丝操弄跟报复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