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伐果决,鲜少唠唠叨叨。
众长老以为是掌门性情如此,克己复礼,惜字如金。
谁想不是。
供奉发誓,他今天听到这一大段词儿,足足抵得上掌门十年的说话份例!
就是吧,您既然这样能说会道,为啥每次让您上台讲个话都不超过十个字?可怜了副掌门,又当爹又当娘,深夜还在点灯背词儿,捎着掌门那一份。一个木桩子被生活逼得变成了话痨,弟子们瞅见副掌门就发憷。
般弱原本没想挪窝儿,被掌门这么一说,她突然就生起了跳槽的心思。
说不定能找个风景更美的地方安详躺死呢?
老待在一个地儿她也会腻的。
“师兄,其实我是这样想的,你看啊,我卡在元婴瓶颈很久了,有句话叫,树挪窝会死,人挪窝会活,说不定——”
“那便下山修行。”掌门师兄打断了她的话。
“师兄我下山好多回啦,没有用,可能是心中包袱太重——”
“你心中有何包袱?”掌门师兄凝视着她,“你尽管说,为兄能解决的,定不让你忧虑。”
“可是……”
“没有可是,为兄需要你。”
在场三双眼睛盯住了掌门。
掌门艰难求生。
“……的呼吸。”
般弱待在他怀里,忍不住笑起来,“原来师兄这么需要我呀,你早说嘛,人家一直以为你讨厌我呢。”
师兄妹感情在筑基时最为要好,一起练剑,一起捉妖,后来因为功法之事,双方意见出现了分歧,师兄妹关系渐渐冷淡下来。
而且男主跟雇主不是一个级别的,当雇主还在金丹打转,他早已到了化神,而等她冲破元婴大关,她的师兄已是大乘,白衣猎猎,一剑通天,距离渡劫飞升,仅有一步之遥。
这就好比妖孽天才跟普通优秀人才的区别,境界不同,眼界不同,相处之时难免不自在,更别说见面了。
感受到她的碰触,掌门肢体僵硬,面上冷硬线条却柔和下来。
他轻声道,“为兄怎会如此混账。”
“咳——”
供奉咳嗽一声,“那个,掌门,我先带弟子去剑冢了。”
掌门颔首。
有掌门压阵,桑桑放弃作妖,乖巧地离开,虽然她内心早已把绿茶精凌迟了一百遍。
掌门师兄把般弱扶了起来,又道,“小师妹,师兄是认真的,太京门是最适合你的地方。”
他顿了顿,“自然,若你真要离开,为兄也不会拦你,这毕竟是你的道,旁人不便插手。只是,为兄担忧,你若离开了为兄的视线,远在天边,为兄便不能时刻照拂你了。”
“不是旁人。”
般弱拉住掌门师兄的衣角,他脱了松鹤道袍,单衫雪白,更像一尊完美无缺供奉在案台的玉像。
他睫毛乌得发蓝。
不是……旁人吗?
“师兄对我,是父,是兄,是无法割舍的亲人。”
掌门师兄眸心漆黑,嗯了一声。
时隔八百年,他头一回摸了摸她的脑袋,姑娘长大了,头发也不再毛毛躁躁翘上天,自己会梳更加精巧复杂的发髻了。
“小师妹,无论你做什么决定,为兄,都支持你。”
般弱试探性地问,“包括不修炼?”
掌门师兄:“……”
你再说一遍?
“好啦,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开玩笑的。”
“此玩笑切莫乱开,修炼乃是我辈修士立身之本,你若懈怠,魔门弟子——”
般弱捂住耳朵,“我聋了。”
掌门师兄:“胡说,好端端怎会聋了?”
“师兄你真没趣呀。”般弱抱怨一句,“除了修炼,就不能谈点别的吗?”
掌门师兄默默地注视着她。
好吧,除了修炼,两人好像也没什么共同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