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随着下了两天的秋雨忽然停止,一抹曙光出现在东方天际,渐渐地在地平线附近裂开一条缝隙,一会儿,缝隙变得越来越长,越来越宽,同时越来越亮,几道霞光射向天空,忽然一弯金黄色的圆弧,冲破晨曦,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一轮喷薄而出的红日透过晨雾密密斜斜地洒满了大地。
飞阁流丹,气势雄伟的未央宫前殿上,终日沉溺酒色的汉成帝刘骜罕见的升了早朝,一袭黄色滚龙袍,头戴十二旒冕旒冠,端坐在大殿中央的龙榻之上,面前的奏案上摞着向小山一样的竹帛奏章。
御榻左侧出乎意料的设了个锦枰,跪坐着一位身着宫装华服十六七岁的少女,明眸善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正是蝶儿。
金阙之下,百十位手持笏板的官员分文东武西站在两旁,很多人都深埋着头,身体微微颤抖,脸色极为难看,大气都不敢出。
这些朝廷大员们一年到头也见不到皇帝几次,很多人几乎都已经忘了这位天子的存在。可直到今天,他们似乎刚刚明白,龙座上这位口碑极差的风流天子仍然是整个汉王朝权力最大的那个男人。
刘骜扫了一眼案上那连夜送来的小山一样的奏章,目光转向下面黑压压的群臣,眼神里带着一丝嘲弄。
“朕今日升殿,本来是想和诸位爱卿讨论昭君之女蝶儿晋封和硕公主的事情,不过看来你们的消息很是灵通啊,一夜之间,弹劾定陵侯淳于长的奏章就在朕眼前堆了座山,倒是出乎朕的意料,那你们先说说吧,定陵侯应该怎么处置?”
群臣一阵轻微的骚动后,几个大臣出班跪倒,群情激昂,纷纷开口。
“臣觉得淳于长欺君罔上,罪不容赦,理应斩于市曹,以儆效尤!”
“淳于长实乃我大汉立国以来第一奸佞之臣,纵然夷其三族,亦不为过!”
“陛下,淳于长不斩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慰民心啊!”
这时,那位以“凿壁偷光”闻名于世的安乐侯丞相匡衡,忽然站起身来,满面通红,义愤的说道:
“陛下,淳于长无父无君,为天下儒生之耻,令我大汉读书人斯文扫地!今日若不诛此獠,老臣……老臣情愿撞死在殿前!”
说着,作势便要向一旁的明柱撞去,身边一群大臣蜂拥而上,将他抱住。
刘骜冷冷的看着这幕闹剧,忽然失声大笑,讥诮的笑声回荡在大殿,久久不绝。
下面跪着的那几个大臣似乎听出刘骜笑声不善,一个个噤若寒蝉,伏地不起,再也不敢说话。
随着笑声逐渐停止,刘骜的目光拂过他们每个人的脸上,冷笑了一声,对着站在群臣前列的王莽,问道:
“王莽,你素来刚直不阿,你说说,淳于长应该如何处置?”
王莽闪步出班跪倒,手捧笏板说道:
“臣以为,定陵侯淳于长位高权重,不宜草率处置,否则不仅难塞天下百姓悠悠众口,也有伤天子知人善任之明。况且淳于长任职十余年来,于社稷功不可没,陛下即位后,连续对高句丽、乌孙用兵,多亏淳于长在后方筹措钱粮,才能让我军得竞全功,凯旋而归;近年来,天灾不断,无数灾民流离失所,又是淳于长将各地粮饷调配的极为得当,无数灾民才得以妥善安置。因此,臣以为功过权衡,陛下还需三思,方能安抚天下之心。”
刘骜点了点头,笑着问道:“你与淳于长是姑表至亲,替他求情,不怕世人议论你徇私包庇吗?而且朝野坊间皆知你与淳于长不合,此时替他讲情,不怕有沽名钓誉之嫌吗?”
王莽脸色一整,启奏道:“臣为天下计,为陛下计,不敢分亲疏远近,不敢虑利害得失,唯秉忠直之心,发肺腑之言,陛下若虑世人非议,臣情愿辞官归隐,免伤陛下之明。